13岁辞亲别乡21岁三刀落发,这位法师的云水生涯令人羡慕
2021年6月28日更新皈依佛网
  十三岁辞亲别乡,求学于远道。二十一岁三刀落发,云水生涯。这位法师的笔下有诗有画,有佛性有禅机,品读的过程让人烦恼渐渐消散,内心清清凉凉。

  文/空一法师

  活在一张纸上

  我出家的因缘起初与信仰关联甚微,从城市走到山寺,这一段野径成熟了我殊胜的缘起。那是个黄昏,上山没有更近的路了。近路总是意味着不好走,这一段不好走的山林道在余晖的穿透下显得寂静而幽沉。

  藤萝垂下来,古老的松探着头,笨拙的石头让青苔上脸,我脚下有泥土,耳畔有风,倦鸟归林,我一时想哭......

  起初我愚痴地认为佛陀的美好是禅诗里的光景以及宗教艺术的恬淡。后来恩师扭头对我冷冷一句:“菩萨看你都流眼泪。”于是,雪满空山。

  我在赵州时与安放骨灰的宝树堂为邻。起初还很纳闷,寺里真奇怪,居然把吃过的腐乳坛子洗得如此干净,堆放得这般齐整。后来知道了,这些原来是用来存放粉碎人生的道具,便不禁笑自己太可乐。

  有时夜晚冻醒,便透过古佛庵的屋顶对望赵州塔。月亮有时圆,有时弯。塔不动,绕塔的人顺着时针。

  在太姥山受比丘戒时,我除了乐于切菜,便是到寺外一块大石头上躺着。躺够了,就对着远处的海念颂:“嗡啊吽班杂咕噜叭咪悉地吽。”果慧戒兄会循着声音找到我,我们一同在山间的竹荫道中赤足而行,顺手把一些挡道的山竹笋带回明天的大铁锅里。果慧戒兄如今在终南山间筑巢,我在国庐山之南伐树斩草。

  石人峰下,芭茅丛生,岭上却是密竹与高松,他们之间如此近,一个让人远观清想,一个挡着人的前路。我起初很烦恼芭茅疯长的速度,好不容易砍出的一道窄径,一场雨便给缝合了。

  后来我放弃了斗争,与芭茅做了朋友。我只是弯了一下腰,放缓行走的脚步,别无山房的四周,便有了天然的守护。

  我最喜欢做的事便是重复了。譬如说,重复地被晨雀唤醒、日日对着远山的松林刷牙、热的时候在林荫道看青苔、冷的时候燃一团火。我对喝茶的兴趣已然不大了,尘世间太多的幸福需要一杯茶来伪装,水云间只有渴不渴,烫不烫,没有茶。

  我种在檐下的薄荷已经长疯了,一些事物只要摔破了过往,扎根在没有圈子与界限的地方,自然会峥嵘蓬勃。我用手指划过薄荷的叶子,指间有清凉,闻一闻,和当初在花市中相逢一样。不一样的,当初浇水求人,如今得润于天。

  我无聊时,在别无山房外挖了一方足形的小池塘,种了一些睡莲。去年花开时,我下了山。不知他们开得寂寞否?花是开给花看的。

  我也写一些类似诗的东西,我更喜欢称他们为说话。旧体诗因为平仄与合律的关系,我始终有一臂之距,新诗我只当成日记来写,不以为诗有朋友见到我会背诵我的句子,我很纳闷,就好像他们写的一样,我却记得那么依稀。

  画画儿便纯粹是“业障”,丢也丟不掉,童蒙之际便痴迷,读书的时候几近癫狂。如今好像更闲,画画却成了消磨时光。中国的水墨画年轻人喜欢得少,这是相比于漫画、水粉、水彩之类而言的。中国书画艺术是寂寞之道,有时穷其一生也入不了门径,况龙鱼混杂,明师难值,普及起来不易。

  我一向认为画如果不是给自己洗尘,便是染污世界。我尽可能保持画画就和浇花、扫地、搬石头一个样。有舒有急、有愉悦有脾气、有清淡有浓郁、有好有坏、有不安分的假意以及遮掩不去的真心。

  我有时觉得现实太吵或者我太吵,就想活到一张白净的纸上,自己堆山种竹筑庵引泉呼云招鹤对月观梅。累了坐,蒲团正好。醒了行,藤杖知足。值半梦半醒,逢花落花开。

  禅画,有禅才有画

  禅画,不是宗教应用画、不是佛教题材画、不是水墨画题禅宗句子、不是牵强附会的套用、更不是假大空的变形夸张与作怪。那什么是禅画呢?很简单,禅画禅画,有禅才有画。有禅有画是禅画、有禅无画是禅师、有画无禅是画者、无禅无画虚名尔。有禅有画,何其易,无比难。

  禅之道,平常心是也。三祖云:“一种平怀,泯然自尽。”马祖云:“若欲直会其道,平常心是道。谓平常心无造作、无是非、无取舍、无断常无凡无圣。”这种平常,得之未曾有,求之不可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欲寻其门,头破血流。直人门庭,处处方便。他不在禅堂法王座上,不在文字宝卷之中,不在明灯焰,不在香云起,不在香积供。此此刻刻,在在处处,当下得,正好用,便是。

  画之为用,悦目而已。悦目之本,不离六法。六法之精,在悟亦在勤。勤可补其拙,生其巧,得其妙,成其品,增其逸,开其境。画境开处,得心应手,舍余杂技,相相离相合其相,无一笔是,无一笔不是,外观知内在,内在全外观,内外一如,无二无三。

  一切无有可靠踏实笔墨基础的画不是好画,更不是禅画。禅画的核心是:笔精墨妙为根本,自然而然为超越,清凉无垢为内核,自觉觉他为指归。

  以画说禅,必须是真画真禅直说。这个说,是以色作声。目之所及,必然直人画者心地。心地如何,画便是心之法眼。观者以眼观画,便作画观,观者以法观画,便作如是观。画中之禅,不足以外人道。何为外人?心外求法是也。穷究画法不得入,无视画理亦不得入。

  得入者,一任自然,由心任运,不假思量,无取无予,当下现成。不悦人,不悦己,风吹春水皱,寒生秋冰平,来了来了,过了过了,皆得自在。画成于手,而发乎于心。心禅无异,从慧海一源。禅画不以眼观,当从心见。此心离妄,背尘合觉。如是画者名画禅,画成为禅画!

  书画之道,虽小,然极精微也。法度不守,何来逾越之资,守法度而涵养天机,故下笔神妙,自然生辉。若根基不固,何谈妙、高、幽、玄、逸、禅。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我知有天纵之才者,但不慕,何有慕昙花之理。吾所仰者,松柏气度,冰雪精神,深扎根,慢慢长,不抄近路,不履兔径。

  我之日课,一时兴到,不拘时节与周遭境况,笔墨良劣亦无视,只是大展怀抱,吞吐胸襟倾于纸上。如白浪掀天,是崩山沉海,狂则狂矣,寂则寂矣。他人评说是门面话,于我心地无多增减。心之大象,惟一惟真,干法万法,不出其里。书画之道,说得乱坠天花者不乏,然画中赋予了性命的,可圈可点。

  五岁的孩子,画不了三岁孩子的画。三十岁的青年,面不了九十岁老翁的画。不要试着老成,也不要妄求天真。自然而然,说出来便不自然了。保持觉知的实践,你会画出你的画,写出你的字,所有的呈现都将是你的心底所拥有的,清净抑或污浊,明了抑或繁杂,直白抑或机巧,光明抑或晦涩.....无论如何,是你自己就好,这并不可笑。那些心里俗落,却要故成风雅的笔调,才是书画学人应该引以为戒的,引以为戒一生。

  在禅不在墨

  兰花颇具性格,时清新雅致,时疏野自如。开谢动静,群聚孤株,各得其适。我自习此君,观诸前贤,乃师亲炙,从不敢落笔到今日心追手摹,略得穿插之法,的确费了苦心。兰花是难的,一源于品格,二归其内质。纯是线上着力,又要水墨相当。如古人言,一生竹,半生兰。我常题度日如兰,如种在陶瓮中,好题:请君入瓮,如瓦盆里的,便是:打破乌盆更入山。草木一生,何尝说的不是人。

  我十三岁辞亲别乡,求学于远道。二十一岁三刀落发,云水生涯。我有几个常用斋号,都是从生活中得来。斋号,与其简单说是一个地方的名字,不如说是心之所往。斋号以环境不同而有各异:斋、馆、楼、阁、堂、苑、园......不一而足。斋号有的直白, 有的隐喻,有的取其趣,有的弘其志,古往今来,蔚然大观。

  说起最常用的是“和堂”,也是第一个斋号,是礼请授业恩师悦石翁取的。十年前,乞先生予一斋名,先生思良久,后于席间才缓缓吐出:和堂。以和为贵,以和为尚。我初闻不觉欢喜,谁曾想日久生心,妙用不尽。

  “补兰山馆”,是我客居玉龙雪山下,夜间一梦,梦中有一声音道:“你缺一斋号,补兰山馆。”遂醒,记之,当时正于衲子先生习兰花之法,后于先生言及此,先生赐题了此四字。

  “杨枝内院”, 在观音院之后,甚为隐闭,取杨枝,以念甘露之恩,南无大悲观世音。

  “退颖山居”,收藏了些长者用废掉的笔,也是我山间的小画室。

  退颖,即去火气、罢聪明之指也。年岁增长,以退为进,不失其根。此外还有一些,都是泊萍幻住之迹也。斋号是自己的一段路、二颗心,是对坐的自己,是手里的茶杯,是路上的竹杖,是背上的行囊。

  我的画就是我的生活,不是拟古,也不算创新,里面有我的教养,有我的根,有我父母的样子,恩师们的教诲,佛菩萨的护念,道友们的鼓励,护持者的希翼......当然里面有太多的不足,有轻狂,有不屑,有不纯粹,有媚俗,有遮掩,有力不从心,有浅薄,也有一些刻意为之......

  我没有办法讨厌这些,我只有直面这些,这此并不是什么坏事呀!师父说:“你会的就是你的,你要圆满你的业。”我写字画画也许会碍着别人的眼,但我惟一的目的只是不碍我的心,当心无挂碍时,惟一的目的了不可寻。

  写字画画这种事,是文人余事。对于方外人来说,更是末之末。故我不会用心,亦不会以之为事业。关于修行,我有殊胜的传承,用笔墨来修行,我不想用这句话来混为一谈。

  有修行了才有笔墨的核心:清净、无为、恬淡、自然。没有所悟,再精妙不过倒油之技尔。大丈夫出家,入四空门,应以解脱为第一要务。至于笔墨之事,好与坏是艺术评论与所谓收藏家的事,而我的业力谁又能为我收藏呢?

  人们评论我的画,是他们关注我的画而已,可我关注的不是一回事。我关注的是我当下的造作,以及烦恼是如何生起,又是如何灭去的。烦恼生时,烦恼是我,烦恼灭去,清凉是我,不生不灭,诸佛是我。来源:华人佛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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