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法师讲经 虚云法师:简介(生平)

www.guiyifo.com皈依佛网;提起虚云老和尚的大名,佛门缁素四众莫不如雷贯耳,油然生起崇敬之心。老和尚一生充满传奇,高龄一百二十岁始圆寂。他在世之日,就是一部活的中国佛教近代史。我们要了解他生平事迹,就先自他幼年说起。

  (1840—1959)老和尚俗姓萧,出家後法名古岩,又名演彻,字德清,虚云二字是後来改的。他是湖南湘乡人,父亲玉堂公宦游福建,在永春州衙任幕僚,後来受聘入泉州府幕。虚云和尚是清道光二十年(一八四○年)庚子岁的七月二十九日,诞生在泉州府署中。

  原来玉堂公年逾四十无子,他的夫人颜氏在永春州的观音寺祈子,夫妇二人夜间同梦一长需著青袍者,头顶观音跨虎而来,跃卧榻上,二人惊起互告,颜氏遂有娠。第二年在泉州生下了虚云和尚。据老和尚的《自述年谱》上说,他初生下来时是一个肉团,颜氏夫人骇恸,气壅而死。第二天有卖药翁来,剖开肉团,德一男婴,这就是後来的虚云和尚。所以虚云自幼是由庶母王氏抚育成人的。

  他幼时在泉州府衙,从师读儒书。十三岁的时候,祖母逝世,他随父送祖母及生母灵柩返湘乡安葬。家中作佛事,他见佛像经书、三宝法物,心生欢喜。十七岁时潜离家乡,想到南岳出家,道路不熟,途中又被家人追回来。玉堂公怕他再出家,为他娶了两房妻子-他兼祧他的叔父,所以早几年就为他订下田氏和谭氏二妻。他婚後与二女同居而无染。十九岁再度离家出走,到了福州鼓山的涌泉寺,礼常开老人为师,达到了他剃度出家的愿望。

  出家的翌年,依鼓山的妙莲和尚受具足戒。这时玉堂公仍在泉州,曾派人四处寻访。虚云和尚怕被家人找到,便隐居在山後的岩洞中不敢露面。他在洞中礼万佛忏,修行不辍。这样在後山一住三年,後来听说玉堂公已告老返回湘乡,他才回到寺内,担任职事。

  他在鼓山寺任过水头、园头、行堂、典座一类职事,过了四年之久,然後辞去职事,又回到後山岩洞中修苦行。在後山,居则岩穴,食则松果,渴饮涧水,(髟+几)发覆肩,衣不蔽体,如此又过了数年。後来受到一位行脚禅人的指点,便到天台山的华顶龙泉庵,参谒融镜老法师。融镜见他蓬首垢面、衣不蔽体,问其所以,他略述在岩洞中修行的经过。八十多岁的老法师责之曰∶

  你的这种作为,近於外道,而非正路,枉费了十年功夫,就算你修行有成,证到初果,亦不过是个自了汉。发菩提心,上求下化,自度度人,才是修行的正途。

  这时老法师赠他衫裤衣履,令他剃发沐浴,留他在庵中住下来。他从老法师学天台教观,过了两年,老法师又命他到国清寺参学「禅制」,到方广寺习《法华》,他也常回茅庵与老法师作伴。这样到了光绪元年,是年他已三十六岁。他到高明寺听敏曦法师讲《法华经》完毕,辞别融镜老法师下山,行脚天涯,参访学道。

  他初渡海到普陀山,遍参各寺刹;继到宁波阿育王寺拜佛舍利,到杭州礼天朗和尚,到天宁寺礼清光和尚,到焦山礼大水和尚,到金山亲近观心、新林、大定等和尚,到扬州高 寺礼朗辉和尚,他到焦山时,清廷名将彭玉麟督水师驻焦山,曾数度约他谈论佛法及修行途径,对他深生敬信。

  到了光绪八年(一八八二年),他二度朝礼普陀,为报亲恩,再礼五台。是年七月一日,自普陀法华庵起香,三步一拜,一直拜到五台山。初开始时,有偏真、秋凝等四僧附香,渡海由宁波登陆,向北前进,过了苏州、常州,天候渐冷,四位附香者先後退出。他一个人礼拜前进,经南京渡江到浦口,在狮子山寺挂单过年。过了春节,再由狮子山寺起香,经苏北入河南,经嵩山少林寺、洛阳白马寺,到了腊月,拜到黄河边的铁谢渡。渡过黄河,错过宿店,在路边一个茅棚中度夜。後半夜大雪纷飞,黎明後积雪盈尺,过往无人,他在茅棚中枯坐念佛,饥寒交迫,日复一日,到了第六日终至陷入昏迷状态。後来得一姓「文」名「吉」之丐者相救,得继续前进,拜到豫北怀庆府,在洪福寺挂单过年。正月初二再起香前进,拜到五月底终於拜到五台山的显通寺。自光绪八年七月由南普陀起香,到十年五月到显通寺,途中足足跪拜了二十三个月,这种毅力,实不是常人所能及!

  这年下半年,他礼拜北岳恒山、西岳华山。翌年春抵西安,礼慈恩寺大雁塔、华严寺杜顺和尚塔、清凉国师塔,及兴国寺玄奘法师塔。然後入终南山,在南五台结茅修行。这时在南五台结茅的,还有觉朗、冶开、法忍、体安、法性诸师,虚云与诸师同参究,他自觉甚有饶益。

  在终南结茅两年馀,他下山後,在西安附近,礼道宣祖师塔,礼鸠摩罗什道场,然後越秦岭,入子午谷,经汉中,入剑门到了四川。第二年到成都,上峨眉山金顶进香。然後渡泸水,经打箭炉入西藏。到了拉萨,礼布达拉宫(****活佛坐床之所);也到了札什伦布,礼札什伦布寺(班禅活佛坐床之所),他这一年登山涉水,遍游川藏,岁暮在拉萨过年。

  光绪十五年(一八八九年),这一年他年已五十岁。因不愿在西藏久留,开春南行,经不丹国,翻越重山峻岭(事实上就是喜马拉雅山),到了印度。朝礼圣迹後,又渡海到锡兰,然後又到了缅甸。这样兜了个大圈子,是年七月启程回国,由腊戌过汉龙关。入云南境,到了大理。他回国的初愿是朝鸡足山,礼迦叶尊者道场。七月底,他到了鸡足山,进香礼拜。又登山顶天柱峰,礼楞严塔。鸡足山全盛时,有三百六十庵、七十二大寺。而虚云和尚到时,全山不足十寺,都是子孙庙,不许外地僧侣挂单。他叹息不已,下山而去。

  以後两年,他仍在各地参访。到衡阳岐山寺礼恒志和尚,到武昌宝通寺礼志摩和尚,学「大悲忏」法,到庐山海会寺礼志善和尚,到九华山礼宝悟和尚,到宝华山礼体性和尚;以及到宜兴礼仁智和尚,到句容礼法忍和尚。光绪十七年(一八九一年),在南京净成寺,与杨仁山居士往来,讨论《因明论》、《般若灯论》。以後又到九华山结茅修行。这样到了光绪二十一年(一八九五年),扬州高 寺住持月朗约他到扬州做法事,他渡江时失足堕水,浮沉一昼夜,为渔者所救,把他送到宝积寺,醒过来时,七孔流血不止。後来到了高 寺,月郎分派他职事,他不接受,只求在堂中打七,月朗以为他「慢众」,当堂打香板,他顺受不语。後来宝积寺僧到了高 ,说出他堕水获救那一段事,才免去禅堂职事,他得便专心修行。

  他在高 寺禅堂修行那段时间,万念顿息,工夫「落堂」。昼夜如一,行动如飞。一夕,夜间放香时,他开目一看,见大光明如同白昼,内外洞彻,隔墙见香灯师小解,远及河中行船,岸上树色,悉皆了见。到腊月的第八个禅七中,第三天夜晚,六枝香开静时,护七照例冲开水,热水溅手,茶杯堕地,一声破碎,顿断疑根,如从梦醒-他开悟了。他述偈曰∶

杯子扑落地,响声明沥沥,

虚空粉碎也,狂心当下息。

  这年在镇江金山寺过戒期,在扬州重宁寺助理道明和尚。智通法师在焦山讲《楞严经》,请他讲偏座;翌年他又重到宁波阿育王寺礼舍利,燃指供佛,超度慈亲。宁波七塔寺请默庵法师讲《法华经》,请他去任附讲。讲经毕,又到丹阳,助结森、宝林二师重修仙台观,以後又到赤山与法忍和尚结茅共修。到了光绪二十六年(一九○○年),他年已六十一岁,在江浙一带参访也时近十年,他又动远游之念,想再朝五台山,然後到终南山潜修。他辞别法忍和尚,先到扬州朝云台山,继到山东朝东岳泰山,再到牢山礼憨山老人的海印寺,以後又到曲阜礼孔庙、孔陵,再西行北上到五台山。在五台行香毕,原想到终南山,这时义和团之乱日炽,行旅不便,就近回到北京,驻锡城南龙泉寺。这时他已颇著声誉,肃亲王善耆的太福晋对他执弟子礼,一些王公大臣也来参叩。

  到了五、六月间,京中团乱愈烈,杀德国公使,围攻使馆区,清廷且下诏与各国宣战。六月天津失守,七月北京沦陷。西太后挟光绪帝匆匆西逃。这时朝中有参谒过虚云和尚的王公大臣,关心他的安危,劝他同众人随驾出京,他就在兵荒马乱中随扈跸西行,到了西安。这时护驾大臣岑春(火+宣)请他在卧龙寺建息灾法会。佛事毕,他以西安嚣烦,十月间潜离西安,到终南山结茅修行。山中同修道侣不少,翌年赤山法忍老人也到了山中。

这一年岁暮,大雪封山,严寒彻骨,他独居茅棚,身心清净。一日他在釜中煮上芋头,结跏趺坐待熟,不觉入定。到了新岁,邻棚的复成师等去给他贺岁,见棚外虎迹偏满,入棚见他在定中,乃以磬开静,问他吃饭否?他答∶「尚未,釜中的芋头大约已熟了。」开釜一看,釜中坚冰如石,原来他入定不觉已半月之久。他自此改名「虚云」。在此以前,人都称他为德清师。

  是年下半年,他再礼四川峨眉、云南鸡足,年终前到了昆明,在福兴寺闭关,年馀後出关,在归化寺讲《圆觉经》、《四十二章经》,皈依者三千多人。秋季在筇竹寺传戒。继之大理的提督张松林,亲率官绅,迎他到大理府,住三塔崇圣寺,讲《法华经》。皈依者亦数千人。这时张提督和一位李军门欲留他住持崇圣寺,他希望在鸡足山能够有一个地方,开单接众,以恢复迦叶道场。众人称善,乃命宾川县知县办理。知县在山中觅得一破院,名叫钵盂庵,交给虚云和尚居住,至此他终偿宿愿,在鸡足山有了立足之所。

  他在钵盂庵开单接众,四众闻风而至者颇夥,这时他急於重修寺宇,必须募化,但这不是边郡民力之所及,所以他留下一位戒尘师料理内务,他自己苹身往南洋。途中在南甸太平寺讲《阿弥陀经》,在仰光、槟榔屿各有停留,在麻六甲青云亭讲《药师经》,在吉隆坡灵山寺讲《楞伽经》。各地均有弟子皈依,前後万馀人。这时接到云南全体僧众来电,谓政府要徵提寺产,宁波天童寺的寄禅和尚有电来约,促他及早回国。他在光绪三十二年(一九○六年)春季回到了上海。

  在上海与佛教会代表寄禅等会合,同进京请愿,抵京住在贤良寺,朝中的僧录司法安、龙泉寺住持道兴、观音寺住持觉光等接待他们。肃亲王善耆也请他到府中为太福晋说法。庚子年在京中相识的一些王公大臣也都来探视,研究如何给皇帝上奏章。由於诸护法的相助,光绪帝下了一道上谕,谕知地方官不得勒捐寺产,著徵提寺产风波始告一段落。

  虚云以清朝开国以来,对云南一地没有颁发过《大藏经》,商请诸位护法奏请朝廷,给云南颁发一部《龙藏》。此事由肃亲王发起上奏,光绪三十二年(一九○六年)七月奉到上谕,把鸡足山的钵盂寺改名护国祝圣禅寺,钦赐《龙藏》一部,銮驾全副护送《龙藏》到山,赐虚云和尚紫衣、玉印,并赐封号为「佛慈洪法大师」。这在当时是一份难得的殊荣。

  光绪末年那一段时间,虚云到南洋弘化,并为祝圣寺募款。他在暹罗龙泉寺讲经时,一日趺坐入定,一定九日,这一来哄动了暹京,自国王大臣至善男信女咸来罗拜,国王请他到宫中讲经,百般供养,官民皈依者数千人。这一次南洋弘化两年馀,直到宣统元年(一九○九年)始由仰光回云南。

  宣统三年(一九一一年),虚云和尚在鸡足山祝圣寺传戒,继之又结禅七七四十九日。九月武汉革命的消息传到滇中,地方大乱。统兵官李根源排斥佛教,率兵入鸡足山,欲拆寺逐僧,经他出面解释,李根源皈依三宝,引兵而去。以後李氏维护佛教甚力。

  民国元年(一九一二年),虚云和尚已七十三岁,老和尚是年在云南成立了佛教分会,该会初创,许多事情要和官厅接头,而民政长罗容轩对佛教有成见,事多阻碍难行。滇督蔡松坡时为调解,亦不得圆满。民国二年(一九一三年),老和尚到北京请内阁总理熊希龄帮忙,熊把罗容轩调到北京,以任可澄为云南巡按使,老和尚亦回到云南,推动佛教会事务。翌年他把会务委人办理,回到鸡足山。

  民国七年(一九一八年),滇督唐继尧派员迎他到昆明,年底到达,住圆通寺。适欧阳竟无带著弟子吕秋逸,为筹募支那内学院经费之事亦到昆明,同住圆通寺,老和尚请竟无为他讲《摄大乘论》。民国八年(一九一九年)春,老和尚在昆明忠烈祠建水陆道场四十九日。是岁留在昆明。民国九年(一九二○年)春又建水陆道场,法会结束继之讲经。这时唐督请他复兴昆明西山已荒废了的华亭寺-就是後来的云栖寺。他接受了唐督的聘帖,担下了重建云栖的重任。民国十年(一九二一年),顾品珍督滇,二月以後,天雨不止,城内可以行舟;七月以後,乾旱不雨,到了冬天,河内可以扬尘。秋天时疫流行,死人数千。在这种情形下,重建云栖的事就搁置下来,直到民国十一年(一九二二年)才开始动工。老和尚逐日亲督工作,惨澹经营,为时三年,规模粗具,以後即每年在寺中开单接众,传戒讲经。

  到了民国十七年(一九二八年),他为筹募云栖圣像款,与王九龄居士同到香港。这时陈铭枢主粤政,接老和尚到广州,想请他住持曹溪南华寺,他谢绝,经厦门转福州,回到他七十年前出家的鼓山寺探视,并在寺中讲经。讲毕,再到宁波阿育王寺拜舍利,朝普陀山,回上海度岁。翌年回到福州鼓山寺,闽省主席杨树庄,及前主席方声涛,率官绅恳切劝请,留他主持鼓山寺。他以鼓山是他剃染初地,缅怀祖德,义不可辞,遂就任。以後数年,在鼓山讲经传戒,修缮寺院,并整顿鼓山佛学院,请慈舟法师主持院务。这样到了民国二十三年(一九三四年),鼓山寺方理出头绪来。而此时驻兵粤北的绥靖王任李汉魂坚请他到粤住持南华寺。他以六祖道场有重修的必要,这样又到了南华。

南华寺是唐代大鉴禅师六祖惠能的道场,寺中有六祖的真身在。但已荒圮多年,无人过问。老和尚初到南华时,殿宇已倾,房屋破坏。只得搭盖葵蓬竹屋,暂以住众。然後筹募款项,购材募工,开始了南华重建的工作。经他惨澹经营,历时十年,直到民国三十三年(一九四四年)始竣工。他写了一篇〈重兴曹溪南华寺记〉以记其事。在这十年之中,民国二十六年(一九三七年)年开始八年抗战,二十六年广州沦陷,各地僧人都投奔南华寺。南华容纳不下,他重修了韶州曲江的大鉴寺和月华寺作为南华下院,以容纳各地来投的僧侣。民国三十一年(一九四二年)他应国府主席林子超的邀请,到重庆启建了一场息灾法会。民国三十三年(一九四四年)南华重建告一段落,他又担起了中兴云门的重任。

  云门寺是云门宗始创者文偃禅师的道场。数年前老和尚途经该地,见荆棘丛中残存破寺及祖师肉身一尊,老和尚见祖庭沦落至此,凄然泪下。便中言之於广东绥靖王任李济深、省主席李汉魂。到南华工程结束,二李又请老和尚重兴祖庭,并亲送老和尚至云门驻锡,老和尚又开始了筚路蓝褛、重建云门的生涯,而是年他已高龄一百零五岁。

由民国三十三(一九四四年)年到民国三十八年(一九四九年),云门的殿宇堂寮完成了十之八九,殿中圣像八十馀尊,也铺金设座告竣。接著「国民政府」自大陆「撤退」台湾,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年馀之後,即一九五一年的春戒期中,发生了震惊全国的「云门事变」。

  一九五一年三月,寺中在开戒期间,一日,地方干部及民兵百馀人包围了云门寺,将老和尚拘禁於方丈室,将百馀僧侣分别囚於禅堂及法堂,干部大事搜索,上自瓦盖,下及地砖,搜了两日,未搜到金银财物,乃殴打众僧,亦无所获,最後数大汉以木棒铁棍殴打老和尚,逼其交出金银财物,打得老和尚五窍流血,肋骨断折。老和尚深入禅定,苦乐俱捐,多次殴打始终不死,干部们不敢再打。直到五月间「云门事变」传到韶州,大鉴寺僧人通知海内外同门,联合营救。後来北京方面电令地方政府严查,云门之围始解。

  一九五二年春,北京政府电粤,派员护送老和尚入京。七月抵京,李济深、陈铭枢、叶遐庵、赵朴初等迎老和尚於火车站,驻锡於广化寺。中国佛教协会成立,要推举老和尚任会长,老和尚坚辞,挂了个名誉会长的名义。十月到上海主持了一场祝愿世界和平法会,一九五三年回到云门。

  在云门最後几年,他仍开堂传戒,日有开示。到了一九五九年,老和尚以化缘已尽,住世无益,於是年十月十三日(农历已亥年九月十二日)示寂。世寿一百二十岁,僧腊一百零一年。他一生中有许多神奇的感应,如猛虎皈依、双鹅听经、龙王求戒、枯梅开花等等,限於篇幅,不能一一俱述。

  老和尚是中国近代禅宗的代表人物,他一身兼祧禅宗五家法脉-他於鼓山接传曹洞宗,兼嗣临济宗,中兴云门宗,扶持法眼宗,延续沩仰宗。他解行相应,宗说兼通,定慧圆通。参禅之馀,也著书立说;曾著有《楞严经玄要》、《法华经略疏》、《遗教经注释》、《圆觉经玄义》及《心经解》等,俱已散佚无存。他平常教导弟子,多以诗偈代禅机,著有诗偈数百首,教导弟子们注重行持,勿尚空谈。後来为人辑为《虚云和尚法汇》,及《虚云和尚禅七开示录》行世。
  云门事变的次年,老和尚赴北京之前,曾自书一联,记述其生平,联曰∶
坐阅五帝四朝不觉沧桑几度,
受尽九磨十难了知世事无常。

 

 

 

纪念虚云和尚圆寂三十周年

  虚云和尚名满天下,望重宗门,海内外谈禅者莫不仰为泰斗。他一生寻师访道,参禅见性;复兴名蓝古刹,倡导农禅道风;弘扬佛法,利济群生,悲深愿大,心坚行苦,孜孜矻矻,至老不移,深受佛教徒及社会人士的尊仰与钦敬。

  笔者不敏,障深慧浅,闻道于童年,遇师于晚景。忆自1951年春于云门依止纳具,至1959年老人于云居茅蓬示寂,春秋十易,或亲炙教益于麈拂棒喝之下,或随侍巾瓶于燕山楚水之间,期许有加,道业未成。对于老人言教事迹,向所留心。1962年秋,曾有《虚云和尚法汇续编》之辑。兹不揣陋劣,述其行业,冀发幽光于万一,昭信史于千龄。

  虚云和尚名古岩,又名演彻,字德清,晚年自号虚云、幻游,祖籍湖南湘乡县,俗姓萧,父玉堂,生母颜氏,庶母王氏。因其父在福建做官,所以虚云和尚出生在福建泉州。他出生后不久,其生母颜氏夫人即去逝,乃由庶母王氏夫人抚育。13岁时随父回湖南湘乡。自幼不喜荤腥,见三宝物即生欢喜心,喜读佛书。17岁时即萌出家之念,乃与堂弟一起出走南岳,行至半途,被家人截回。父母为了打消他想出家的念头,强其离湘至闽,并命与田、谭二氏成婚。虽如此,同居而无染,处浊而不缁,出尘之志益坚。19岁时,又潜往福州鼓山涌泉寺从常开法师披剃出家。次年,依妙莲(1844-1907)和尚受具足戒。

  中国佛教丛林晚近以来,按其住持人选产生的方式而分为传贤、传法、子孙三种类型,鼓山即为传法丛林,且临济、曹洞二宗并传,虚老受戒后,颇受妙莲和尚器重,遂于光绪十八年(1892)受临济衣钵于妙莲和尚,为临济宗四十三世;受曹洞衣钵于耀成和尚,为曹洞宗四十七世。笔者曾亲见虚老接法时法卷二件,虚老接法的年代即根据法卷的记载。

  虚老在青年时期,志笃行坚,苦心向道。他虽然出生在富贵家庭,出家后一切放下,苦节自励。在鼓山隐居岩洞多年,冬夏一衲,并且常以野菜充饥。

  虚老24岁时,其父亲玉堂公在湖南湘乡病逝,庶母王氏遂领田、谭二氏于湘乡观音山削发为尼。庶母王氏法名妙净,田氏法名真洁,谭氏法名清节。虚老知此消息,悲喜交集。悲者父亡而未尽孝,喜者一家归佛,共结菩提胜因,可免后顾之忧。从此虚老即离岩洞、回涌泉寺服劳事众,曾任水头(丛林专司担水之职)、园头(专司种菜)、行堂(食堂服务)等苦行职事,前后四年,手胼足胝,不以为劳。

  27岁离鼓山,先后在浙江天台山、普陀山、天童寺、阿育王寺、杭州三天竺、常州天宁寺、镇江金山寺、扬州高旻寺等名山大刹,从融镜、敏曦、天朗、观心、大定、朗辉诸老宿研习经教,参究禅宗。为报父母养育之恩,虚老曾三步一拜从普陀山一直拜到山西五台山,历时三年,才圆满成就这深心大愿。途中风霜雨雪,疾病饥寒,行人之所难行,忍人之所难忍,艰苦备尝,道业日隆。此后又参访陕西终南山、四川峨眉山、拉萨三大寺,并由西藏至印度、锡兰(今斯里兰卡)、缅甸等国,朝礼佛迹。由缅甸回国,朝拜云南鸡足山,经贵州、湖南、湖北等地,礼安徽九华山,再至扬州高旻寺参加禅七法会。此次禅七由赤山法忍和尚主七,一连十二个禅七,共计八十余天。虚老在此期间。精进勇猛,以悟为期。进堂二十余天后,工夫落堂(定境现前,妄念顿息),昼夜如一,行动如飞。某日夜晚放养息香时,忽睁眼见大光亮,如同白昼,见河中行船,上下远近皆悉了然。自知是参禅工夫纯熟的境界,置之不理。至第八七的第三晚六枝香开静时,护七师倒开水冲到手上,茶杯落地,一声破碎,使疑根顿断,如从梦醒,悟透禅关,因述二偈以记悟境:

杯子扑落地,响声明沥沥。
虚空粉碎也,狂心当下息。
烫著手,打碎杯,家破人亡语难开,
春到花香处处秀,山河大地是如来。

  光绪二十七年(1901)至终南山结茅潜修,与戒尘(1871-1948)法师结为同参(见戒尘撰《关中寐语》),有联袂偈一首:“孤身游世兄弟无,暗悲独自向外驰;(虚云句)禅兄若欲有此念,相结莲友睹吾师”(戒尘句)。自后数十年两人在弘法事业上相互扶持,情同手足,光绪二十九年(1903),二人同时离终南山,朝峨眉山后至鸡足山。虚老在昆明江南会馆闭关,戒尘为护关。三年出关,再至鸡足山,大觉寺道成长老请虚老主持钵盂庵,改建十方丛林,由戒尘襄理寺务,自往南洋等地募缘建寺。至宣统元年(1909)自北京请得《龙藏》全部回鸡足山,敕改钵盂庵为护国祝圣寺。

  宣统元年(1909)虚老庶母王氏(出家后法名妙净)在湖南观音山留偈西逝,享年60余岁,出家16年,民国壬戌(1922)陈荣昌撰《妙净尼留偈记》志其事,虚老为之树碑于云南昆明华亭寺,至今犹存。

  宣统三年(1911)革命军兴,清政权被推勫,革故鼎新,民国肇建。时李根源任云南省革命军协统。李素恶诸方僧徒不守戒律,率兵进驻鸡足山悉檀寺,毁金顶鸡足天王铜像及佛殿,并指名要捕虚老问罪。虚老置个人安危于度外,直诣军门,同李根源往覆论辩,终使李氏开颜致敬,停止毁寺逐僧之举。自后李氏皈依佛教,数十年护持法门,老而弥笃。当时佛教界有中华佛教总会之筹,虚老由滇至沪,参与其事。后为保护庙产事,又偕寄禅和尚同至北京。事未息而寄禅和尚在法源寺示寂,遂又扶柩至沪,旋回滇成立佛教会滇省分会。1918年自南洋迎请玉佛回祝圣寺供养。其后常至昆明等地讲经说法,主持水陆道场,深得云南督军唐继尧等人的归信,法缘之盛,同世罕匹。至1920年,祝圣寺兴建工程大体告竣,应滇督唐继尧之请,移锡昆明华亭寺,重兴古刹,改名云栖寺。后掘地基而得“云栖”残碑,无心合古,亦宿缘也。住华亭寺期间,众弟子曾为虚老六十寿辰举行隆重庆典,至今寺内尚存当时门弟子奉献之寿屏多幅。虚老在此十载辛苦,百废俱兴。1929年应福建省主席杨幼京之请。回鼓山任住持。讲经传戒,整顿寺规,创办戒律学院,恢复禅堂规则,修建颓废殿宇,整理经版文物,除旧布新,艰苦备尝。

  1934年,应广东诸护法及李汉魂将军之请,虚老移锡曹溪,主持重兴六祖道场南华寺。1936年,林森、蒋介石、居正等巡礼南华,并各捐俸助修殿堂。当时日军侵华,国难当头,全国处于抗战救亡紧急关头,虚老提议全寺大众每日礼忏二小时,为我前线官兵祈福消灾;全体大众减省晚食,节积余粮,献助国家赈济灾民。1940年,广州沦陷。1941年,曲江县严重缺粮,饥民甚众,虚老乃将诸方善信供养的果资20多万元,悉数交与粤省政府以为赈济灾民之用。1942年于南华寺东建无尽庵,以为比丘尼道场。这年冬天,国民政府主席林森等派屈映光等到粤,请虚老赴重庆主持“护国息灾大悲法会”。11月6日由南华寺启程,至1943年1月26日法会圆满,历时三个多月。法会在慈云寺、华岩寺同时举行。期间,名公巨卿赠给虚老的名贵古玩及字画等,共五大箱,于归途中分赠各地寺庙,自己不留一物。侍者问之,虚老以“徒费保存,徒乱人意”为答。所收果资,亦命侍者一一登记,移作南华寺修建海会塔之用。

  1943年冬,南华寺修建事毕,因知粤北乳源县云门山大觉寺为云门宗之源地,遂辞别曹溪,开法云门;并撰《重兴曹溪南华寺记》一文,详叙重兴南华寺的因缘,以十事述其经过。自谓“十载经营,综理次第,心力交瘁,始具规模。”总计新建殿堂房舍等二百四十三楹,新塑大小佛像六百九十尊。重楼宝阁,备极庄严,使曹溪法乳重洒人寰,六祖禅灯再耀南天。

  虚老初抵云门,残屋颓垣,沦于榛莽,惟祖殿尚存,亦岌岌危楼,随时有坍塌的危险。1945年春夏间,粤北沦陷,避兵难者多来云门,口粮不足,以木薯代餐,大众同甘共苦,依止参禅。是年9月8日,日本无条件投降。中国人民八年浴血抗战,至此河山光复,万民同庆。1946年秋,国民政府通令全国寺院诵经追荐我阵亡将士,虚老应请往广州主持水陆法事,设坛于六榕寺,随喜者前后十余万人,极一时之盛。

  1948年五月二十一日,与虚老结为禅侣之戒尘法师在滇圆寂,世寿七十一,僧腊五十三(见昆明文人孙佛海撰《戒尘法师传》载《虚云和尚年谱》民国三十七年条下)。同年冬,有美国詹宁士女士来华依止虚老习禅,执弟子礼,赐法名宽弘。虚老乃于南华祖庭结禅七以接引之。虚老于禅七中每晚开示禅宗要义,由香港颜世亮居士(后出家,即忍慧法师)任翻译。禅七结束,复随虚老赴云门礼祖,住半月乃去。此事乃经中美外交当局协商经办,故极郑重。詹宁士原为天主教徒,研究神学二十年,后接触佛法,乃往印度闭关四年,于禅有所得。万里来华,求师印证。故詹氏来华习禅,实开中美佛教文化交流之先河,是不容忽视的一件往事。

  1949年10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共同纲领》规定人民政府保护宗教信仰自由。云门修建事宜基本完成。虚老自1943年由曹溪来云门,决心重兴大觉禅寺,复振云门宗风,如是昼夜辛勤,宏规硕划,巨细亲躬,因高就远,审地为基,大兴土木,广造梵宇,历时九年,重建殿堂楼阁共一百八十楹,新塑大小圣像亦八十余尊,宝相庄严,梵刹清净,士庶瞻依,衲子云来。

  1951年春,云门拟于春期传戒,各地闻讯前来求戒者颇众。其时适全国“镇反”运动开始,有湖南某县不良分子某等混入其中,湖南公安部门追至云门,将其捉拿归案。由是之故,遂引起乳源地方当局对云门寺新老僧众产生怀凝,甚至误传云门藏有军械、电台。地方当局乃于夏历二月二十四日派出百余人,于午斋时抵寺,将寺团团包围,寺之左右及后山高地,均架起机枪,对准寺内,如临大敌,气氛极为紧张。当时全寺僧人百余人正在斋堂用斋,均不许离座。为搜寻军械电台,所有殿堂房舍均经详细搜查,一无所获,对于诸执事僧稍有可疑的人员,均次第叫出问话。至掌灯时分始离去。此即海内外一时甚传的“辛卯云门事变“的开始。直至夏历五月二十三日,京穗调查组至寺,一场镇反扩大化事件始告平息。这场历时三个月的“云门事变”,前后被拘禁僧人二十六人。

  在“事变”中,由于地方当局对云门寺作出了完全错误的估计,因而认为虚老及全寺绝大多数僧人都是他们眼中的...,以至对在当时最受崇敬的虚云老和尚也施以无礼的手段,使他的身体受到严重摧残。在这期间,全寺僧众百余人集中禁闭于禅堂者十八日,饮食睡眠均在其中,大小便有军警看守,使清净佛地变成了恐怖的监狱。

  笔者于1951年夏历二月初由武昌三佛寺赴云门受戒,至未旬日,即遭此“事变”,三个月中亦备历艰危。“事变”平息后,于夏历六月下旬,虚老抱病为远道前来求戒者授三坛大戒。此为云门复兴后第一次传戒,虽然受戒者人数不多,由于天气酷热,戒期时间也不长,但风息波平,人心安定,与会者深怀希有之心、难遭之想,实非平时传戒法会所能匹。

  1952年,虚老应京汉诸弟子邀,于阳历4月27日离开云门,由佛源、法云等随侍北上,至武昌,住三佛寺,因沿途劳顿,遂卧病月余。寺主大鑫和尚(系笔者剃度师之师祖,1961年寂)为照料一切,殷勤备至。时陈铭枢居士在汉,亦往返操劳,护持照应,颇为周到。至阳历9月17日到达北京。初驻锡广化寺,旋迁广济寺。其时亚洲及太平洋区域和平会议在京召开,圆瑛法师、赵朴初居士代表我国佛教徒出席和会。故圆老亦于9月23日抵京。9月25日上午,北京佛教界在广济寺举行盛大欢迎会,欢迎两位老人晋京弘法。9月26日至10月2日,北京市佛教界为拥护亚太和会在京召开,在广济寺举行祝愿世界和平法会,恭请虚老主坛,圆瑛法师、巨赞法师为副主坛。10月1日国庆节,虚老代表全国佛教徒接受锡兰(今斯里兰卡)出席和会代表团团长达马拉塔纳法师所献佛舍利、贝叶经和菩提树等三件珍贵礼物。10月15日,虚老在北京代表中国佛教徒向出席亚太地区和平会议的锡兰、缅甸、泰国、越南等国佛教代表赠送礼品。11月5日,虚老在京出席中国佛教协会发起人会议,并被推举为首席发起人。

  虚老此次在京期间,适逢李济深及夫人周月卿七旬双寿,老人以无量寿佛铜像一尊及诗为贺。诗云:

蟠根仙李郁苍苍,斡运欣开日月光。
已建神功万世远,更扶元代与年长。
清修白业偕贤助,雅咏黄花晚节香。
我愧草鞋钱空费,来依佛寿颂无量。

  是年冬,上海佛教界发起举办祝愿世界和平法会,虚老应请主法,于12月11日由京抵沪,法会自农历十月二十六日开始,历时四十九天,至农历十二月十四日圆满。虚老在武昌三佛寺卧病期间,笔者亦由云门返三佛寺侍奉汤药。虚老病愈晋京,幸得随侍巾瓶,躬逢其盛,并以此因缘,朝礼五台山及大同云冈诸胜迹,至年底始奉命与法云兄一同返粤。

  1953年农历正月,上海玉佛寺举办禅七法会二周,请虚老主法。二周中,每天入堂讲开示,由月耀、佛源等记录整理,编成《虚云和尚禅七开示录》出版流通。又应苏杭两地佛教界之请,莅临主法开示,并发起重建虎丘绍隆禅师塔,重刻宋代徐林所撰《临济正传虎丘绍隆禅师碑》文(笔者1984年冬访虎丘,得知绍隆祖塔又毁于十年“文革”之灾)。事毕仍回上海。旋接北京电催赴京出席中国佛教协会成立会议。大会于阳历5月30日开幕,6月3日中国佛教协会正式成立。虚老被推举为名誉会长。会议期间,虚老就中国佛教协会的成立发表感想。他说:

  此次中国佛教协会成立会议,是开国后佛教界的一件大事,也可说是我国自有佛教以来第一件大事;因为这是我国各地区、各宗派、各民族佛教徒的大团结;若不是在毛主席和人民政府的英明领导之下是不可能办到的。当然,不是说开了这个会便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但是至少藉此机会我们可以作种种努力,扫除以往的障碍,矫正以往的缺失,建立将来开展佛教的基础。我想藉此时机把一些希望写出来。

  一、加强团结和学习,发挥爱国主义和国际主义精神,以尽人民的责任。佛法本来是积极的、前进的,不是落后的、庸俗的。

  我们在这革命的新时代,应该拿出大无畏的精神,努力学习,补充各项知识技能,配合时代和政策,以便分担各项工作任务,与大众一同向社会主义社会前进。

  二、清除外道(笔者谨按:指反动会道门)迷信,恪守戒律清规,以增大众的信仰。

  三、阐发各宗精义,以明佛法真相,藏传密乘及南传小乘均应兼收并蓄。

  四、在现有经济基础上自力更生,以维佛门根本。

  会议结束后,虚老前往山西大同参礼云冈石窟后离京,经武汉赴江西庐山养病,暂憩大林寺。时云居山有数禅人至大林寺参礼虚老,言及云居胜概,惜殿堂毁于日军侵略炮火,明代铜铸毗卢佛像坐于荒烟蔓草之中。虚老得知此状,恻然伤之,遂发愿重兴云居祖庭。在当地有关部门的陪送下,虚老率二三弟子前往云居,结茅而居,以图复兴。是年虚老当选为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委员。

  各地僧人闻虚老驻锡云居,纷纷前往依止,不到一年,座下集百余人。虚老遂商诸护法,一面组织僧众实行农禅生活,开荒种地,植树造林,一面筹集资金,修复殿堂,以安僧众。所有僧众亦分为修建与农垦二部,众皆尽心竭力,踊跃从事。1954年夏,即新建法堂一座,楼上藏经,楼下安禅;新垦农田六十亩,嘉禾满垄,衲僧满堂,耕田博饭,俨然百丈家风。

  1955年8月16日至31日,中国佛教协会在京召开第二次理事扩大会议,虚老写成《云居管见》一文(见《现代佛学》1955年第9期),“以极其愉快的心情,期待这次会议通过成立中国佛学院的决议”。他在文中说:“佛学院一成立,就可根据这次会议所通过的决议,精研教理,努力修持,以造就弘法人材。”虚老在这篇文章中对新中国的佛弟子应如何适应时代的问题谈了他自己的观点。他说;“我认为佛弟子的日常生活、衣食住等有可以权变的;惟三学思想,即戒定慧等理论,不能改动。中国千余年来佛弟子衣食住等制度久与印度大不相同,既然时间、地点,条件都变了,则佛教中的若干生活习惯,自也应因时制宜。谈到教义,则‘佛佛道齐,宛尔东西,释迦弥勒,如印印泥’。是以,‘同行不妨同人,同见必须同佛。’”

  是年冬,虚老拟为山中未受具足戒者传授三坛大戒,不期全国各地闻风而至者达数百人,不仅食宿无著,而且照管亦甚困难。又以当时全国正开展“肃反”运动,地方当局为维护山中清净,保证修建工程顺利进行,遂协助虚老劝说外地来历不明者下山。为不使来者失望,虚老根据《梵网经》“自誓受戒”的规定,权开方便,为来者开示十戒、具足戒及菩萨三聚净戒精神,劝令各归本处,依照山中戒期,于佛前自誓受戒。山中仅留百人,如法入坛。

  笔者何幸,于1954年、1955年两度登山领棒,亲见诸方衲子瓶钵遥临,打地抛砖,重建梵刹;烟蓑雨笠,开耕南亩。青畴绿亩,绕禅舍于烟霞;宝殿金身,树法幢于云端。更有幸者,虚老中兴云居首次传戒,即得躬逢胜会,并受命司第三引礼之职。承老人耳提面命,言传身教,得以不辱师命,勉效微劳。

  1956年,老人继续督众兴工,建大雄宝殿、天王殿及钟鼓楼。云居各殿堂布局,多仿照南华、云门殿堂图式,仅依地形之不同而稍有变化。山中衲子近二百人,开水田180余亩,旱地70余亩,收稻谷4万多斤,杂粮2万多斤,粮食自给有余。

  1957年,有山阴吴宽性居士发起修路浚湖。自张公渡上山至寺,计18华里,均拓宽至6市尺,以便往来行人;修浚寺前明月湖,培植天然风景,使水光山色,相映成趣。

  1958年春,“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及“反右派斗争”在全国佛教界普遍展开,云居山大众亦在受教育之列。5月30日,老人书《云居山学习会示众》(“大字报”)五言偈一首以告大众,全文48句,是一篇很宝贵的历史资料。在此席卷全国的政治激流中,出现指向老人之“大字报”或“意见书”,乃意料中事。老人《示众偈》末后两句说:“荷蒙赐良诲,感谢爱我厚”,多少道出了虚老当时极度忧伤的心境。

  1959年,云居修建工程基本竣工。以清康熙时所修《云居山志》寄港重印,附录《重建云居山真如寺事略》,纪述中兴云居因缘及过程。老人自感老病交加,恐来日无多,对众每作嘱托语。10月13日(农历九月十二)圆寂于云居茅蓬。18日封龛,19日茶毗,21日奉安骨灰于云居山海会塔中。中国佛协副会长巨赞法师等专程赴云居山吊唁,首都佛教界于10月17日在广济寺举行追悼会。

  虚老圆寂的消息公开后,海内外佛教界同声震悼。台湾、香港、澳门等地佛教徒均隆重举行虚云老和尚涅槃法会。新加坡、美国、菲律宾、泰国、马来西亚、越南等国华人佛教界均举行法会,以寄哀思。各地佛教知名人士多撰文表彰虚老一生之道德建树。兹略举数例,以见其概。

  谈虚法师说:大师之行履,具见于《年谱》,综其一生,志大气刚,悲深行苦。兴建梵刹数十处,度生无量,难忍能忍,难行能行,为法忘躯,九死一生。......其建树、道德、年齿、悟证之伟大高深,为近千年来所罕见。

  印顺法师说:在禅风扫地的现代,使我们还多少想到一点,也许就是幸有云长老一人。他的深入禅慧,姑且勿论,他的清苦淡泊,百年如一日,他总是一笠、一拂、一铲、一背架,一衲随身,进山如此,退院也还如此,一切为了常住,不图自己,这是出家人的本色。但是在近代,尤其是位居领导的大德们,就很少这样了。长老到处修复废圮的古刹,领导大众搬砖担土,坐香参究,二时课诵,半月布萨,保存了古代禅门的风规。尤其是随缘修复,又随缘付记,毫没有居功归己的私意。

  南亭法师说:人们往住爱以“泰山其颓,哲人其萎”来悼念死者,假如要使这四个字用得恰如其分的话。那么,民国以来惟有虚云老和尚当之而无愧。

  觉光法师说:世人论虚老和尚,多从其大处远处观之,我则异是。夫佛家要旨,以慈悲为第一。慈能舍已救人,悲能拔苦与乐,......僧律中有六和敬之说,......亦即含有慈悲之意,实为我僧伽辈应守行之规律也。然而实和者少,怠和者多;普和者少,偏敬者多。云公则以此人多未注重之律仪而以能一一实践行之。观师每至香港讲经说法,有专参拜谒之真实善信,四众弟子,无论阶级,无论贵贱,凡知其莲宫之外、兰若之名、青园之所、林下之栖,舟车能至者,无不躬自复步访问,不敢有违,以表和心,不敢有慢,以表敬心。盖礼重往来,亦即和敬之意。故港中四众对于老和尚印象之深,感情之厚,法缘之广,实有由焉。

  陈樱宁先生说:虚公发愿宏法,历年以来,屡兴古刹,如大理鸡山祝圣寺、昆明西山云栖寺、曹溪南华寺、乳源云门寺、皆除旧布新,宗风丕振。当其事业未成,则竭蹶以赴,而不畏辛劳。及至功德圆满,则去往他山,而绝少贪恋。其募缘修建,纯从护持佛法著想,并未尝一顾其私。较彼庙产独占,子孙相传,为世诟病者,贤愚盖有别矣。老子云:“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殆亦类是乎......!《易经》云:“谦谦君子,卑以自牧。”乃儒教之美德。佛教力戒贡高憍慢,亦同此义。虚公以如此年龄,在云门时尚不辞劳瘁,随众出坡。诸方锡杖所临,亦不肯俨然受人恭敬礼拜。处世接物,一律平等,慈颜温语,满座腾欢,而日用四威仪中仍不失其严肃。奉养色身,素极俭约,一切与大众共之。凡此各节,皆难能可贵者。

  晓云法师说:虚云和尚一生奇迹,所谓“坐历五帝四朝”和“受尽九磨十难”。他的生活多么丰富,他的人生全部牺牲。唯其丰富,才有价值牺牲,唯能牺牲,才不负其价值贡献。否则贫乏之人,不能谈牺牲或贡献也。......佛教徒处此凌乱错杂之际,须具高瞻远眺之襟怀,以求适应今后发展佛教之设施。《宝箧经》云:“善教善导,随宜之法,是名佛法。”在二十世纪末叶之今天,佛教徒应该效法虚云和尚苦行和牺牲,抱定对己对人,善教善导的宗旨。

  詹励吾居士说:老人一生行履,总括起来,可说是没有哪一种苦他不能受,没有哪一种俗他不能除,没有哪一种物他不能舍,没有哪一种众生他不能教。他是真心无相如虚空,而一任群相之发挥,但群相也损伤他不得。

  综观虚老一生的业绩,可谓功追往圣,德迈时贤。举其荦荦大端者可以概括为八点:一曰建寺安僧,二曰振兴禅宗,三曰提倡戒律,四曰兴学育僧,五曰农禅并重,六曰重视史文,七曰爱国爱教,八曰福利社会。他生平百城云水,万里烟霞,中兴六大丛林,维护僧伽命脉,在在处处都体现了慈悲救世、度生不倦的大无畏精神。虚老虽是禅宗大德,平生亦以振兴禅宗为已任,但他的思想并不偏狭,宗、教并重、禅、净并重,解、行并重,内(学)、外(学)并重,是其思想的特点。说到虚老内学与外学并重,有一篇纪念文章里说:虚云和尚对“传戒、讲经,做水陆、做法会”样样都拿手,对于“建筑、垦殖”也样样在行。虚老修庙从规划设计到具体施工,都是他亲自主持和督导,从不烦劳他人。对于农事上开垦种植诸项,更是因地制宜胸有成竹。虚老为人志刚志大,心坚行苦,平易近人,大公无私。他的高风亮节,光耀照人,堪称千秋典范,百代楷模。

  虚云和尚的著作,在“云门事件”中佚失殆尽。弟子平日记录的只言片语,经佛源等整理成编,由香港岑学吕居士辑成《虚云和尚法汇》在港出版流通。其生平事迹,亦由岑氏订为《虚云和尚年谱》在港台等地出版流通。1962年,老人圆寂三周年之际,笔者亦有《虚云和尚法汇续编》之辑印。

  在纪念老人圆寂三十年之际,适值临济宗祖庭--河北正定临济寺法乳堂落成,特将禅宗、临济宗传法世系刻碑嵌于堂之两壁,使佛祖源流一目了然。虚老为监济宗第四十三代祖,其名亦列入临济宗源流,用志法流永续,灯传无尽。

  虚老示寂荼毗后,其灵骨舍利为云居山大众珍藏供养。香港众弟子首先在芙蓉山创虚云和尚纪念堂,建舍利塔,以彰老人遗德。1980年以后,江西云居山、云南昆明云栖寺、广东乳源云门寺等地均先后建塔供养老人舍利。曹溪南华寺将在今年动工建塔,云居山真如寺正在修建规模宏敞的虚云和尚纪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