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顺法师:太虚大师年谱;民国十五年

www.guiyifo.com皈依佛网;印顺法师,民国十五年,一九二六(乙丑──丙寅),大师三十八岁。 一月二十一日,大师在上海,参加居士林之释迦成道纪念会(海七、二「时事」)。

武汉佛教同人,推大智来苏专迓,大师偕与抵汉口,讲经授皈依而回。过武院,为学生讲「能知地位差别上之所知诸法」,善长记(自传二十;佛教会「上太虚法师书」)。二月七日(「二十五」),大师应苏州自造寺(佛学会)寺主本醒约,往寺略作开示,象贤记(海七、二「时事」;海七、三「图像」)。

大师至浙西硖ㄨ,修弥勒七过旧年。十三日,丙寅元旦,大师撰「居家士女学佛之程序」。比来之学佛者: 『或盲从他人以附和,自无心中之所主,或好奇趋时以标榜,惟任妄情之所驰;或徒托佛以逃世;或更藉佛以沽誉』。

大师乃为明确指出: 『居士学佛,则期以普及乎全人类,风俗因以淳良,社会由之清宁者也。由遵行人伦道德,养成人格而渐修十善菩萨行』。

按:自传以此为在上海,然「居士学佛之程序」末署:『丙寅元旦草于浙西弥勒阁』,其非上海可知。会觉曾偶与编者谈及:「大师行踪,间有人 所未知。旧历十四年底,住某处过年。新年函庐山──会觉在山编潮音,邮戮盖「硖ㄨ」字样」。窃疑此或海宁县之硖石镇。今虽难确指,然决非上海。弥勒阁不必为寺名、殿名,盖从修弥勒七得名。 二十七日(「元宵后二日」),覆体参书,为论彦明「转识论之研究」(书)。是年春,大师应刘仁宣等请,约熊希龄、章太炎、王一亭等,发起全亚佛化教育社(后改名中华佛化教育社),作佛化运动。社址设虹口,由刘仁宣编心灯旬刊。大师则寓雪窦分院,或育王分院(息庐),就近指导(自传二十;海七、二「时事」;海七、三「时事」)。三月二十二日(「二月初十」),大师讲「身心之病及医药」于苏州之江苏医科大学,嘿庵、象贤从行(海七、八「采录」)。

二十八日,居士林组「法相唯识研究会」,请大师开讲「法相唯识学概论」。每星期日讲,仅三次而止(海七、三「时事」)。「楞伽大旨」,「唯识之净土」,「中国信愿行净土与日本教行信证真宗」,并去冬今春,先后于居士林讲。

是月,白喇嘛于杭州,启建金光明法会。五月(「四月初一日」)再建法会于南京毘卢寺(海七、三「通讯」)。四月二十一日(「三月初十」),大师应杭州佛学会吴璧华等请,讲仁王护国经护国品三日,设座功德林。王九龄来会参听。大师一别西湖,倏忽五年,访灵隐、昭庆、弥陀诸寺(自传十九;海七「时事」)。

按:自传以此为去年北京归来,将去天童寺事,误。
二十三日,大师在省教育会讲演(海七、四「时事」)。
时政局日紧,班禅于四月五日,通电全国,愿有助于和平。大师亦渐注意时政,联合杭州学佛同人,向各军政长官呼吁和平(佛诞日发)(电)。大师且致书孙馨远(传芳),为论政有王道、霸道、战国之道,冀其「能从事于王霸之道」。论及提倡佛法,则告以『非今人所提倡之禳灾祈福、拜像讽经之佛化』,盖指杭州、南京金光明法会而言(致孙总司令书)。六月中,复致书云南唐继尧,勉以『睦郼以止外纷,专志以隆内治』(致云南唐省长书 )。五月十九日,佛诞。大师时在汉口佛教会,讲佛说无量寿经。善长、梵灯合记,成「佛说无量寿经要义」。大师过武院数日,为学生讲「佛法大系」。时多杰在汉口传密法(自传十九;海七、六「时事」)。

大师回沪时,上庐山,收拾书物,将海潮音移沪佛化教育社,委陈秉良编辑(五期起由唐大定编);在山一餐而去(自传十七;二十;南北东西的海潮音;十五年来海潮音之总检阅;会觉为编者说)。

按:自传二次言及去年腊底上庐山。但会觉谓在此年初夏;彼编潮音至四卷而止。自传谓上山,「将海潮音迁上海编发」,是知大师误忆。

是夏,黄忏华初谒大师于上海之某寺分院。晤对音仪,一翻过去之误会,誓志追随(佛教各宗大意序;黄忏华「追仰太虚大师」)。

「评宝明君中国佛教之现势」,亦此时作;劝其「勿分新旧而以派别拘」。中有云:『晚唐来禅讲律净──中华佛法,实以禅宗为骨子。禅衰而趋乎净,虽若有江河日下之概,但中华之佛教,如能复兴也,必不在于真言密咒或法相唯识,而仍在乎禅』。

大师新近觉悟:「中华佛化之特质在禅」,盖即此意。去夏天童讲楞伽;冬于苏州讲楞伽;今春于居士林又有「楞伽大旨」之说;应与「特质在禅」之心境有关。惟禅之宗重,有赖以身作则;惜大师悲心所转,未之能从事也!六月五日,蒋中正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出师北伐。

二十一日(「十二日」)圆!漒与宁达蕴、张宗载等十九人,自闽抵新加坡(海七、六「时事」)。七月,大师再至杭州,应佛学会请,讲华严经普贤行愿品,是月六日圆满(海七、八「时事」)。

大师在杭,作「建设人间净土论」(致苏慧纯蒋慧雄书)。缘起于山东臧贯禅之一再函请。大师所论「人间净土之建设」,为世界佛徒联合国际之组织,与建设一佛化特区以资观感。惟中国佛徒毫无组织,凭何与世界佛徒相联合?佛教未为社会中坚分子所重,佛化特区必难得政府容认。然则人间净土,从何着手建设!

是月,大师应汪大燮、熊希龄、庄蕴宽、胡瑞霖、蒋尊袆、梁密、张相文等发起之北京讲经会电邀进京(海七、八「时事」)。过南京时,往访蒋作庄、唐大圆于东南大学。遇王隆中,邀以偕访孙馨远,倾谈颇洽(自传二十)。

大师主持之中华佛化教育社,以是得其赞助(觉乎否乎可以觉矣)。
大师偕唐大圆入京,寓安福胡同王骧陆所办佛教阅经社。二十八日(「六月十九」),在中央公园社稷坛,开讲四十二章经;八月八日(「七月初一」)圆满(海七、六「法会启事」;海七、八「时事」)。是会听众签名者二千余人,可谓极盛(胡瑞霖「重印四十二章经讲录序」)。周少如、王尚菩、黄通园、骆馨吾笔记,罗庸(膺中)整编为四十二章经讲录。法会圆满日,(英)克兰柔夫妇,梵文学者冈和泰,(日)国本睦雅,贡却仲尼,均来会。分赠折扇为纪念;扇系法会特制,由曹谦绘大师肖影,汪伯棠绘洛阳白马寺塔影,庄思缄书四十二章经历史,汤定之绘社稷坛图(海七、八「时事」「特载」)。

按:如此盛大法会,自传竟忘其事!
三十一日(「二十二日」),大师应弥勒院台源请,莅院为学生略示「唯识之名义」(海七、八「时事」)。
京中教育界,就佛教阅经社,组佛学研究会。八月一日(「二十三日」),请大师讲「佛学概论」。听者张怡荪、罗庸、罗培常等,均为各大学师生。罗庸笔记成书(海七、八「时事」;自传二十)。论以「因缘所生法」为五乘共学;「三法印」为出世三乘共学;「一实相印」为大乘不共学。条理佛法之义理为三阶,为大师晚年定论。

发表「论华日当联布佛教于欧美」,主以日本退还庚款为之(文)。
时大师将有南洋之游,因为宣传欧美之筹备。十五日,大师与胡子笏等,议设世界佛教联合会北京办事处于万寿寺;拟筹资先办寰球佛教图书馆(寰游记一;海七、九「时事」)。

按:寰游记作「世界佛学院图书馆」,乃其后改名。八月十九日(「七月十二」),大师回沪。次日,乘伏见丸南行去星洲(海七、十「纪事」)。初以去春,厦门佛化新青年会会员蒋慧雄(剑一)、苏慧纯(鹤松)、黄慧玄(谦六)等皈依大师。夏季南游星岛,从事商业。约转道等筹组星洲讲经会,迎大师说法,规模甚大,希望甚远(自传二十;海六、七「通讯」)。

按:自传作「六月底」回抵淞沪,误。海刊七卷十期「纪事」,「二十七日由沪南下」,七字疑衍,或一之误。九月二日,大师抵星洲。欢迎至福州会馆,与华侨信众相见,大师为「祝南洋佛教之联合」(海七、十「纪事」)。

五日(「二十九日」),大师出席假座中华总商会之欢迎大会,讲「略祛世人对于佛法之误会」(海七、十「纪事」)。
六日,大师应许公遂领事之欢燕。席间,议及南洋佛教联合会之筹设(海七、十「纪事」)。
十日起,大师于新落成之维多利亚纪念堂,开讲「觉世救人之佛法」,三日而毕(自传二十;海七、十「纪事」)。

二十二日起,大师间续于江夏堂,开讲「佛乘宗要论」大意,「维摩诘经」大纲,心经(海七、十「纪事」)。是月底,大师以不惯热带生活致病(自傅二十;略史;寰游记一)。在星洲摄卧病影,戏记以诗: 『双林横卧日当空,百万人天罔测中。死活一时俱示现,一场游戏亦神通』。

大师在星洲,游宴演讲,不一而足。陈嘉庚导大师参观其橡树园、工厂、商店。胡文虎函询有关佛法与商业(四事),面晤款谈,憩息其凉屋数日。蒋剑雄、苏慧纯等,陪游柔佛(自传二十)。

大师受盛大欢迎于星岛,圆!漒适在星岛某地而未曾晤面。大师门下信众,间不满圆!漒之言论,启大师与圆!漒晚年隔碍之始。事以有记者往访圆!漒,以太虚法师学德何如为询;圆!漒意存轻抑,告以「太虚乃其学人」。消息既播,致引起少数人不满。自此以前,佛化新青年会通电,列圆!漒之名(海五、八「纪事」);江浙同学致书诸山长老,圆!漒覆函,愿以追随(海五、七「通讯」);十四年夏,天童推圆!漒为住持(后未就),武院学生致函称贺(海六「通讯」);是冬出席东亚佛教大会,大师函约圆!漒同行(海六、十二「通讯」)。大师与圆!漒,虽风格志业不尽同,然以昔年盟好,大师及其学人,未尝不乐于引为同调。自后日趋疏隙,惜哉!

按:圆!漒信众,传有大师曾为圆!漒法子之说。编者特访奘老于天童(三十七年十一月一日(「十月一日」),时圆!漒适自沪至天童)。奘老谓:事出有因。非光绪三十四年,即宣统元年。圆!漒大病数月,奘老亲为护侍。圆!漒之病甚奇,发则神情顿异,缠绵欲绝。时人视为鬼扰,圆!漒亦自分必死。间常哭语奘老:「从七塔寺慈运老和尚得法,未曾传出,设一旦逝去,法脉自我而斩,何以对祖师!且(宁波)老会馆数载经营,一旦付诸非人,亦属唐丧全功。望太虚能接其法派,愿以老会馆相交」。奘老以语大师,大师不可。奘老以为:彼此友情素笃,应通权允之,稍慰其临死苦迫之情。如病愈,圆!漒自当知其乱命(分属盟兄弟,如何倒作师资)而一笑了之。是事,奘老一手包办;圆!漒于病中,曾书法卷、字据与之。字据有「生西之后,老会馆交与太虚,他人不得争夺」之语。其后病竟愈。当年或隔一年,奘老将法卷与字据交还。奘老又谓:圆!漒长于太虚十一岁,无论佛法与诗文,大师出家之初,俱对之大有助益;且常有经济援助云。奘老率真,对圆!漒友情,更非泛泛。其言如此,应可信也!十月八日,大师出席江夏堂之欢送大会。大师原拟游历宣化,远去欧美;以不惯热带生活,乃决意回国(白传二十;略史;寰游记一;海七、十「事纪」 )。

十日,国民革命军克武昌。佛学院及汉口佛教会,均陷于停顿。善因离佛学院返湘;学院由大敬守屋(佛学院院董会略史;自传十一)。

十一日,大师乘德加大轮船启程回国。与前厦门大学校长黄琬(孟珪)同舟,倾谈颇不寂寞(自传二十;海七、十一「事纪」)。

十五日,重九,舟过香港。大师偕黄琬登太平山顶。次日,曾星瑚等陪游青山寺。值寺中开戒,寺主显奇率众欢迎,请为开示(自传二十;记归舟过香港之所感;从香港的感想说到香港的佛教)。

十八(九)日晚,轮过厦门,会泉、转逢、常惺、王拯邦等来迎,强大师小留。曲从众意,上岸宿日光岩(自传二十;海七、十一「事纪」)。

二十日,过厦门,经市场向南普陀寺,沿途受盛大之欢迎。洪鸿儒、余超、缪子才、神田慧云等,预欢迎之行列。至寺,赴闽南佛学院之欢迎会(自传二十;海七、十一「事纪」)。

二十一日,南普陀寺,柬约绅商学僧界领袖,举行隆重之欢燕。与大师同席者,林文庆、周树人(鲁迅)、孙贵定、张颐(真如)、沉士远、庄泽宣、顾颉刚、陈定谟、罗培常、缪子才等(自传二十;人物志忆十)。鲁迅对大师之印象,为『和易近人,思想通泰』(孙伏园「鲁迅先生眼中之太虚法师」)。陈定谟由是发心学佛。

按:志忆以此为十八年欧美归来事,误。
二十二日,大师偕常惺、蕙庭等,赴厦门大学参观,应约为讲「缘起性空之宇宙观」,常惺记(自传二十)。

二十三日,各界假教育会,欢迎大师说法,大师为讲「大乘佛法的真义」,为现实与精进(海七、十一「事纪」)。

二十五日,观音诞。大师往游白鹿洞、虎溪岩等(海七、十一「事纪」)。时有「南普陀题石」一律: 『南海普陀崇佛剎,虎溪白鹿拟匡庐。千岩百洞奇难状,陨石飞星古所都。水鸟皆谈不生法,云林巧绘太平图。山狮十八惊呼起,一吼当令万象苏 』!

大师抵沪之翌日,送别日本之中华佛教视察团于轮中(自传二十;法舫译「日本佛教徒之现代中华佛教观」)。由佛化教育社,约集上海新闻界戈公振等,大师发表南洋游化之谈话(自传二十)。十一月十四日,大师应尚贤堂李佳白约,讲「佛法应如何普及今世」,李氏译之以载字林报。其中论及天神创造说等之谬妄,引起西人之难问,大师复为文答之(自传二十;爱之崇拜;海七、十二「言论」)。韩人玉观彬,因听讲而发心皈信,大师名以「慧观」 (自传二十;海七、十二「时事」)。某星期日,大师于尚贤堂讲「爱之崇拜」。李佳白以中国当时之反宗教运动,由于缺乏爱之观念。大师乃谓:不应盲从我执之爱,爱亦为战争苦恼之因,故应崇拜依觉悟人生万物而起之大慈悲(文)。其时,大师电孙馨远,就其辖内,宣传佛化教育;得孙氏赞许。大师乃约王一亭、刘仁宣、张煌等会商,决定五项办法(大云七十四期)。后联军刘参谋催往讲演,大师携嘿庵同行(致嘿庵书)。十二月二十六日(「十一月二十二」),大严卒于宝华(「华山大严上人事略」)。

时大师有「论贤首与慧苑之判教」之作。所论大乘三宗,有以「法性空慧」为不了之意。
是年冬,两湖佛教,陷于革命之大混乱中。僧界组湖南民众佛化协会以适时,有「佛法不是宗教」,「拥护佛法即是拥护革命」,「要以大慈大悲救人救世的精神努力革命」等口号。晓观、开悟等,集僧侣千余人,一致加入国民革命会(海七、十二「现代佛教史料」)。然占寺夺产之风未曾稍戢。时大愚掩关庐山,痛心湘鄂赣间之大混乱,悲心激切,志求速得神通以救世(自传十一)。

民国十六年,一九二七(丙寅──丁卯),大师三十九岁。 一月九日,日人石井澄来沪视察佛教,访大师于佛化教育社(海八、一「佛教时事月纪」)。

十六日,大师开讲「佛之修学法」于尚贤堂,凡三讲(逢星期日)(李佳白「致太虚法师书」),唐大定记。

时教难因革命军事扩展而日益严重。显教、大醒、悦安等,集询应付办法。大师知「僧伽制度论」已失时效,乃作「僧制今论」(自传二十一;略史;整理僧伽制度论跋)。定僧数为二十万人,合教区为五区,析僧众为长老、学行、服务、尼---四众;析信众为皈戒、研究、女──三众。论曰: 『今佛化重心移信众。而时代趋势又侧重生计,僧众亦不能不为生利分子以谋自立于社会』。 『此七众:一者、可广摄学理之研究者;二者、可别开僧众中之从事于资生事业者。此依今此佛化众情状,及适应现社会,不得不然也』。 按:「自传」与「整理僧伽制度论跋」,以此为十五年(或冬)作。「中国佛教革命僧的训辞」及「建僧大纲」,则谓十六年作。十五年冬,应是指旧历说。二月二日,「丁卯元旦」,大师于上海筹备之「法苑」,举行开幕礼。章太炎 B王一亭、谢铸陈、王森甫、陈维东等,并来参法会。法苑乃本「整理僧伽制度论」而设立,为一改良经忏(除去其迷妄,扩大其内容)组织。谋于此获得经济基础,以作新僧运动。经济之援助者,为玉慧观。助理进行者,为嘿庵、悦安等(自传二十一;海八、一「破天荒之新僧运动」)。时革命风暴,迫在目前,大师不依「僧制今论」,与研究佛学者相联络,导一般僧众从事资生工作,乃欲藉改良愚迷陋习之经忏生活以谋发展,似非善策!使当年三民主义革命而真能实现,则「经忏」决为取消而非改良也!

是年大师,多与章太炎晤谈。章氏书(陈白沙赠太虚上人诗句)「性空彼此无差别,力大乾坤可跌交」一联以赠(人物志忆二)。

二十四日(「二十三日」),法苑之祈祷息灾会开始,凡七日。大师略说「楞伽大意」。时李开侁、陈元白、汤芗铭等,并因战事集沪,时来法苑。李开侁从持松修密(自传二十一;薝葡集序;海七、十二「时事」;海八、二「佛教时事月纪」) 。

大师于法苑,为张歆海及王森甫,依佛式婚仪主婚,引起旧派之猛烈反对,甚或指法苑为共党机关。法苑之经忏来源,因以大受影响(自传二十一;退休僧「致太虚法师书」;臧贯禅与唐大定往来书)。三月,国民革命军入上海、南京。南京法相大学解体;内学院亦陷入窘境。时张宗载西抵武汉,忽以锄奸会名义,遍发传单,大骂僧尼,诬加罪状(孙荣嘉「致太虚法师书」)。在汉口办无畏月刊,以涉及顾净缘,被捕多月(自传二十一;乐观为编者说)。佛化新青年会,于是而息。佛化新青年会,初意未尝无建树之热忱(陈维东、宁达蕴、邵福宸,始终未失信仰)。然以经济来源之不正常,佛教信解之不充分,而大师又未尝予以坚强之领导;乃于革命潮来,灰飞烟灭!

大师感于政教之失序,发表「以佛法解决现世困难」;「告强资阶级」以施舍,「告贫弱阶级」以戒忍;「告催残道德文化者」,「告保持道德文化者」;「告毁坏佛教者」,「告佛教内外护」。告保持道德文化者之言论,可发人深省: 『勿空言以保持道德文化为号召!不发真切慈悲之意,不求适宜方便之行,徒以陈腐古板,违时鸣高为保持,则愈招反动之摧残;名为保持,实销灭之矣!慎之!勉之』!

海潮音自第四期起,由楞伽山民(悦安)编辑(十五年来海潮音之总检阅)。四月二日,南京开始清党。

时厦门南普陀寺,住持会泉任满;大众感于僧寺之危机,因常惺推荐,公举大师为住持。转逢、常惺、转岸来沪礼请。法苑适陷于维持为难,遂允就其请;而法苑宣告结束(自传二十一;常惺法师塔铭并序;海八、四──五「佛化时事杂记」)。

大师偕常惺先去福州,谋定护持福建僧寺之本。晤方声涛、陈石遗等,语以维护。军政当局欢燕大师于功德林,大师为说信仰佛法与从事革命之相成(为军政当局开示)。

值胡任支,因得李子宽(基鸿、了空)从中调护,闽省僧寺稍安。大师在福州,应青年觉(般若)社,圆觉学社等信众之欢迎;兼游鼓山、怡山诸胜(自传二十一;海八、九「杂记」)。

二十九日(「三月二十八日」),大师于厦门南普陀寺,行住持进院礼,兼任闽南佛学院院长。寺务,以转岸、觉斌为监院,转逢为都监以统理之(自传二十一;海八、四,五「佛化时事杂记」)。

大师为阅院员生,讲「行为学与唯根论及唯身论」,蕙庭记。大师不满行为派心理学之强调行为以代替心理,以其为佛法之大障。特引楞严之唯根论,范缜神灭论之唯身论,明行为心理学近似于佛法;然此为不了义说,究竟则为阿陀那识为本之唯识。是年一月,大师有「行为学与心理学」之发表;冬,有「再论心理学与行为学」,「候尔特意识学与佛学」之作。大师于唯物论之行为派心理学,严切注意如此!五月初(七日前),大师回沪(自传二十一;叶青眼「致太虚法师书」)。六月五日,大师于上海作「说革命」 (文)。

大师时撰「以大同的道德教育造成世界和平」,将偕陈定谟出席坎拿大之世界教育会议,进而游化欧美。由杨明尘兄弟,及南普陀寺助以旅费。濒行,以事未果,乃托郭秉文代为提出(寰游记;自传二十二;文)。此为理想教育之又一型。虽缘饰于礼运之「大同」,孙中山之「天下为公」,而目标则仍在佛教: 『宗教修养,即大同的道德教育之纲骨』。 『修养之究竟,莫过于圆成正觉,普济群生』。

是年夏,谢慧坚(铸陈)编成「太虚法师文钞」。初集凡三编:雅言,世论,佛学;交中华书局印行(无言「太虚法师文钞初集跋」)。 大师约晤胞妹于上海敬心寺。时止安将往厦门,于敬心寺亲见之(止安为编者说)。考自传原稿,于生母病卒下,有『母亲遗在李家的三个弟妹,也更无消息。在民国十六年,偶过长安,闻一熟人谈及』。书至此,即勾去之。大师必从是得弟妹消息,故一度约晤。七月大师至杭州灵隐寺休夏,得住持慧明、监院玉皇之厚遇(自传二十一)。时欧阳竟无发表「论作师」一文,主在家得为出家者之师,得受出家者之礼拜。大师不以为然,作「与竟无居士论作师」,决言住持佛法为出家者之责。结论云: 『于秽土中,七众律仪,大小共遵。非别出家在家即为小乘,而大乘无出家在家之分宜也。于此七众律仪,不惟住某众不守某众戒条为毁犯,其住某众不安某众之分,如以近事凌躐比丘,尤为毁坏七众全部律仪,亦即为毁一切菩萨律仪。故具大悲方便而护法护有情者,此宜知慎』!

大师编「佛法救世主义」,亦名「净化主义」,十九为剪裁旧作缀辑而成。论以「心的净化」(立志、修行、成德),「器的净化」,「众的净化」为次。

时大师休夏灵隐,『静居观物变,浑欲入山深』 (诗存),态度颇为消极。潮音编者云(海八、八「图」): 『友人造访归来言:法师近似抱有消极之观念。尝曰:今佛法既衰,僧亦不振,外摧内腐,其何以自存哉!余虽力竭声撕,其奈如聋若哑之僧徒何』!七月十五日,武汉政府反共。八月十二日,蒋中正辞职下野。夏秋间浙江省府有逐僧之议。上海程雪楼、施省之、王一亭等,组佛教维持会,向当局呼吁(追念王一亭长者)。时弘一在杭,致书有关当局,推荐由大师与弘伞出为整理(林子青「弘一大师年谱」) 。九月,蒋中正电邀大师游奉化雪宝寺(黄膺白时称道大师于蒋氏之前,因有此约)。

大师抵雪窦,与蒋氏长谈竟日。因相偕(及吴礼卿,张文白)游千丈岩。翌日(十日),「中秋」,大师寓溪口文昌阁。相与赏月,为蒋氏夫妇(经国之母),及张吴等略说心经大意(自传二十二;诗存)。大师即景赋诗,有 『千古相知有明月,一生难忘是中秋』句。国民政府下之佛教,得以从狂风暴雨中复归安定,得以泄沓混日,确与此夜此人有关。大师和玉皇赠蒋归隐诗以赠(诗存):『党国安危系,青山未是归。出曾惊鬼侮,退岂贻人讥!此日藏云豹,他年缚海豨。大雄能大忍,莫使素心违』!

十一日,大师返甬,致函申谢,并告以赴欧美游化之意。蒋氏因嘱陈果夫,以三千元为助(自传二十二;寰游记)。

二十七日(「九月二日」),大师于厦门主持闽院秋季开学礼。时常惺以王竹!A蛤邀,先于暑期离闽,赴滇弘法;教务由蕙庭主持,会觉、满智为教师(自传二十一;常惺法师塔铭并序;海八、十「佛化新闻」)。

大师留厦期间,于闽院讲「救僧运动」,谈玄记。大师极言:住持佛教,「必须有出家的真僧」。所论救僧之道,积极则:「真修实证以成果」,「舍身利众以成行」,「勤学明理以传教」。消极则:「自营生计以离讥」,「严择出家以清源」,「宽许还俗以除伪」。「帝制于神民制于佛之根据」,亦此时讲。十月十四日,观音诞。大师致书常惺,劝以勿去西藏学密:『融摄魔梵,渐丧佛真之泛神秘密乘,殊非建立三宝之根本。「经书十倍华土」,「圣证多有其人」,藏僧夸言,未堪保信!且试探藏密,僧俗已有多人;法师自可游心三十七菩提分法,以之奋追千古,宏范三界,何用门头户底去依傍之也!因有相知之雅,敢尽进言之责。非太虚不能言此,非法师不足信此!若息缘之处,则泉州雪峰亦上选也。愿法师决之』!大师偕会泉、陈定谟,游漳州南山寺,访白云岩朱熹解经处(自传二十一;诗存)。

时湘省佛教,以唐生智老师顾净缘,组佛化会,秋初办两湖佛教讲习所,强力接收寺院财产,逮捕住持,枪杀佛学院学生素禅,全湘骚然。迨唐以十一月下野,佛化会解散,僧魂乃得稍定(海九、三「通讯」)。

十月,大师回杭,住灵隐寺,潜心著述。撰现实主义(自传二十一)。后改名真现实论,且以当时编集,为真现实之宗依编。本论规模宏大,极其量,足以贯摄一切佛法,破摄一切世学。大师独到之思想,多含摄其中。其以现实论为名,盖深有苦衷。如「救僧运动」云: 『今时从唯物论产生出来的科学思想,根本与佛教异趣。……现代最普遍之思想,则有人本主义与实验主义。这二种,立足在人身眼耳鼻舌所能见能闻能嗅能味之上。佛法「以心为本」,而所说的三世因果,五趣流转,几成为他们射矢之的」。

大师为此而论现实,论彻底之现实。即常前具体之变现事实而析其因素(现变实事,无始恒转),因素非事变外,故不得执色等质素为本以成事。据此变现事素而明实性(现事实性,无性缘成),实理非事素外,故不得执实理为本以起事。即此现事理性以如实觉(现觉实性,无相真如),则如理实证,不偏不谬。本此现觉以观实变(现觉实变,无元心枢),则变非心外,乃显「无元心枢」之不思议现实。此本现实如是,而唯佛能实证实说,唯佛法能尽现实之量:大师如此以成立「以心为本」之佛法。进言之,则唯佛法乃为真现实,如云:『何谓现实主义乃佛陀无主义之主义耶?除佛陀外,莫不为非现实而有主义之主义故。宗教执唯神故;哲学与科学,执唯我或唯物故;实验主义或实际主义、实用主义、又现实主义、实证主义,似为现实主义,然未脱唯我或唯物之执;孔家哲学似为现实主义,然未穷现实之量而犹有拘局;故佛陀为无主义主义之现实主义者。而现实主义,虽镜涵万流,含容一切,要非佛陀不足以正其名也。以简别世俗现实主义,故名曰真现实论」。十一月基督将军冯玉祥,下毁佛令,河南佛教被摧残殆尽。十二月大师着自由史观,为大师名作之一。大师谓:『第三活动系(有情),完备「聚散变化」、「死限生殖」、「永续统摄」、「自觉进化」之四潜能也,故有充分自由活动而表现为有情类也』。 『动物而至人类,其自由性遂臻高度,然其被囚之桎梏犹在焉。得身体而生也,则为身体饥寒、淫疲、病死所因;依社会而存也,则为社会制度、习惯、风尚所囚;藉根境而知也,则为心境、时空、名数、事物所囚。故吾人正当之所为,唯自用自由源泉之心知活动,自解放重重被囚之桎梏,以增进其自由而完成其自由之本性耳』。

大师以为:专权而反自由之原理,为唯神、唯我、唯物。近代史上之自由运动,为唯神、唯我、唯物之各式帝国主义所障碍而未能完成,故应以佛陀现实主义之自由原理──四真观境,八正道行,三德藏果──而完成之。其要在:创建自由史观之世界教育,社会经济,国际政治。而『真社会主义之经济,与真民治主义之政治,皆待真共和之世界教育而成功』。此项思想,盖仍民元来社会革命观点而完成之(自传四)。是冬明春大师多评论世学之作:「评郭沫若论文化」,「评(迈格文)佛家哲学通论」,「说四度以上的事」,「论(韦尔斯)世界史纲」,「评(渡边秀方)中国学术史概论」,「东方杂志短评四则」,「评胡适戴震哲学」等。大师于论世界史纲,提出「无始进化说」,有其独到之见: 『其法,应剖三史:曰人文史,曰地质史,曰天体史。以现今实际之人物地球星系天空为立足点。从作史之年,逆推而上。……先广搜地球人类一切文语传记,旁参诸现存之古剎古物为材料,细心推析,以忠实之纯客观,察果求因,以叙其后先之变嬗。上推至无复文语传记而止,约六千余载,曰人文史。从是,石器岩层更上推之,曰地质史。远至地球由日裂生、与各星及天空中无数恒星系;且观此太阳系未成以前,此处为一空洞无物之以太电子界,曰天体史。于是为察因求果之推断,结论今此地球人类之果,由若何演成;并预言今后之人物地球当若何,以至今后此一太阳系终当坏灭,再为空洞无物之以太电子果』。

如此,则世界为无始恒转之世界,不断流转于「成住坏空」之历程,进化仅为片面之真理。
时吴稚晖受梁漱溟等影响,误会佛法,以佛法为「人死观」,大师特致长函,与论佛法及政治(书)。

发表告徒众书。大师初冬有海潮音停刊之议,徒众多有筹商维持者。大师因指出佛教运动之重大危机,为「俗之僧夺」,「僧之俗变」,而告觉社以来之根本主张: 『夫此(佛法救世)运动之失败,旧佛徒不足责,独责出家在家之新佛徒,昧于分宜耳!在家新佛徒昧其分宜,不及者,则腐化僻化于旧僧,于是遂欲以斋公斋婆放生念佛了之;或由有钱及欲发财以过安闲生活了之;江浙之在家佛徒比比然也。太过者,则以僧之无能而不足崇也,欲夺住持佛教之僧位而代之,为法相、真言之学者又比比然也。殊不知其分内所宜为者,当上摧隐逸之僻化,下破迷俗之腐化,敬佛法僧,信业果报以安定心志,行十善法、作四摄事以立身处群』。 『出家新佛教徒昧其分宜,不及者,亦腐化僻化于旧僧,遂欲以当寺职、充院主了之;或欲以逸居无事,念佛等死了之。太过者,则唯知以办学、宣传、服务、作工为事,而欲取僧之寺院产业,皆化为基督教青年会式而后快。无法以达之也,则纷纷退僧而返俗,以自寻其新式之生活。殊不知其分内之所宜为者,固当以持戒、忍辱、苦行为本,深入僻僧中以自为出世之修证,而开发彼为法为众之悲愿;深入腐僧中以潜行应世之教化,而引起彼求学持戒之惭愧』。

觉社以来对于佛法之一贯宗旨,即三宝观。今摘其第一项: 『佛之根本观念,必在释迦牟尼佛』。『一切经律,皆源本佛所宣说之声教,由佛徒历次结集而成者』。 『胜义僧宝,虽在三乘圣众或贤众中,但此土之住持僧宝,必在出家五众,尤在苾刍众』。海潮音,后得泰县信徒钱诚善、王诚普发心,移泰县居士林编发,第九卷得以续刊(第九卷海潮音续出之新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