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顺法师:太虚大师年谱;民国三年

www.guiyifo.com皈依佛网;印顺法师,民国三年,一九一四(癸丑,甲寅),大师二十六岁。一月(「癸丑」),值寄老周年祭,大师撰「中兴佛教寄禅安和尚传」,以志哀思。

自春徂夏,杨一放、王子余等,邀大师住绍兴徐社,专为禹域新闻写稿(自传七)。七月(「五六月间」),大师善根内熏,倦于尘俗生活,复回俗以趋真(自传七)。

盖自佛教协进会挫折以来,于佛教颇抱悲观,大有离心之势。惟泛滥于新旧文学以自消遣,习为文人之落拓疏放。每为友人所邀,闲游于上海,宁波、杭州、绍兴,二年余矣(自传七)。而今复回俗以返真者,一则,大师从事社会活动,此心初未尝离于佛法(自传四);再则环境有以促成之。大师自 谓: 『已而鉴于政潮之逆流;且自审于佛陀之法化,未完成其体系,乃习禅普陀』(告徒众书)。 『欧战爆发,对于西洋学说,及自己以佛法救世的力量,发生怀疑,觉到如此的荒废光阴下去,甚不值得』(我之宗教经验)。

盖光复二年来之政治,多未惬人意。民二之春,大师即有『潮流满地来新鬼,荆棘参天失古途』之叹!逮二次革命失败,继以国会及省议会之解散,一般革命情绪,异常低落;而国际风云又日益险恶。大师际此政治气氛窒息之运,怀疑于世间政术,怀疑于自己力量,乃复活昔年之善根潜力,复归于真,而一求究竟焉。

大师至宁波,游天童寺,礼寄老冷香塔。谒净心长老,『时圆!漒讲楞严经,方至七处征心』(诗存) 。
二十八日,欧洲大战起。八月,大师至普陀山,寓锡麟堂。与了老商谈,决来山掩关。时昱山掩关于般若精舍,诗友豁宣亦寓是(自传八)。大师为昱山辑定「毘陵集」,作「跋后」: 『顷者,拟禁足锡麟禅院,去君般若精舍不及半里,遂又得昕夕过谈。顾君已迥不如昔也!焚弃竹帛,高阁典籍,空其室内,大有净名示病之风。检讨旧作,寥落殆尽。乃遽取其火存者,为之辑次,都凡十篇,颜曰毘陵集,盖取仿永嘉集也。君之见地践屦,亦略似永嘉,祗以世无曹溪为印证耳』!

按:大师尝叹昱山:『真挚高纯,为平生第一益友』。当西方寺阅藏时,『屡屡鞭辟向里,督促我用本分工夫。……然昱山与我的影响,犹不止此』(自传三)。所谓不止此者,『然(大师)终不与佛教绝缘者,则道谊上有豁宣、昱山的时相慰勉』(自传七)。此来适昱山掩关于此,于大师之发心掩关,应不无激发之处。大师友辈中,能不杂功利,纯以道谊相慰勉策进者,有昱山其人。大师回甬,去沪,购备应用典籍(自传八)。十月(「八月下旬」),大师掩关于普陀山之锡麟禅院,印老来为封关。作「闭关普陀」四律以见意(自传八)。颜其关房曰「遯无闷庐」,自署曰「昧盦」,作「梅岑答友」以谢诸俗缘(诗存遗):『芙蓉宝剑葡萄酒,都是迷离旧梦痕!大陆龙蛇莽飞动,故山猿鹤积清怨。三年化碧书生血,千里成虹侠士魂。一到梅岑浑不忆,炉香经梵自晨昏』 。

大师在关中,坐禅、礼佛、阅读、写作,日有常课。初温习台贤禅净诸撰集,尤留意楞严、起信,于此得中国佛学纲要。世学则新旧诸籍,每日旁及。于严译,尤于章太炎各文,殆莫不重读精读。故关中文笔,颇受章严影响(自传八)。

因粤友佩岗端父请,即旧作「无神论」之弹破造物主者而更审决之,作「破神执论」 (自传八;文)。冬:闭关不久,仁山来访。以文希任杨州天宁寺主,为邀出关助其办学,大师却之(自传八)。

是年(「甲寅」),作「震旦佛教衰落原因论」,列举化成、政轭、戒弛、儒 T、义丧、流窳六事(文)。
月霞主办华严大学于哈同花园,弘扬贤首宗(不久迁杭)。学生有持松、常惺、慈舟、戒尘、了尘等,为近代佛教之一流(三十年来之中国佛教;议佛教办学法;从一般教育说到僧教育)。

民国四年,一九一五(甲寅──乙卯),大师二十七岁。春,致力于三论玄疏,于百论疏契其妙辩(自传八)。
大师关中著作,首成『佛法导论』 (自传八)。论凡七科:一、绪言,二、小乘,三、大乘,四、小乘与大乘之关系,五、佛法与人世间之关系,六、佛法与中国之关系,七、中国佛教之整建与发扬。论小乘以三句摄:「了生死为因,离贪爱为根本,灭尽为究竟」。论大乘亦以三句摄:「菩提心为因,大慈悲为根本,方便为究竟」。论小大之关系,则「小乘是大乘之方便行」,而后世人师,则「无宁先令悟菩提心」。从佛法而论及适行今世,为大师当时之佛法概观。

按:告徒众书及略史,并谓民国五年作导论。论中有『处今中华民国佛教四众信人,则当请政府废弃(四年十月颁布)寺庙管理条例』,则「五年」说颇为近情。惟自传以此为「首作」;四年夏,了老曾为印行;五年春昱山出关,即见此小册:言之又若是确凿!疑四年首作而五年重加修正,姑依自传附此年。

其后,继作「教育新见」、「哲学正观」、「辨严译」、「订天演」、「论荀子」、「论周易」、「论韩愈」、「百法明门论的宇宙观」等论文(自传八)。大率以佛理论衡世学及世学之涉及佛法者,折其偏邪,诱摄世学者以向佛宗。如以圆觉经之四相以论哲学之优降,以十二缘起格量天演,以唯识论荀子等。教育新见,立「相对的个人主义」,以『养成人人皆为自由人,使就其各个人之相对者(对个人、对家庭、对社会、对国家、对世界),化合之而能经营其自由业』为教育鹄的,揭示「大同世界圆满生活之教育」,最能表现大师融合社会主义与佛法,由人类一般而阶进大乘之思想。是春,了老任普陀山普济寺(前寺)住持,大师每为主文稿(自传八)。五月九日,袁政府部分承认日本二十一条之要求。夏初,许良弼来访,以「辨严译」各篇,集题曰「严译小辨」,付之刊印流通(自传八)。

是年夏起,专心于楞伽、深密、瑜伽、摄大乘、成唯识论,尤以唯识述记及法苑义林章用力最多,将及二年之久。时又涉览律部,留意于僧制(自传八)。而后知: 『整僧之在律,而摄化学者世间需以法相,奉以为能令久住正法、饶益有 情之圭臬』(相宗新旧两译不同论书后)。 时(「夏季」)大师『哀华人之盲趋冥行,及悲欧蛮之大相斫』,作「墨子 平议」。末曰: 『彼海西诸族,殆皆墨翟之苗裔欤!夫痴见共流,爱慢同穴,无所简择而务驰骋,亦苦乐杂然相进而已矣!乱之上也,治之下也。此风今日且靡靡天下,一墨则不足以相捄,众墨则适足相挠斗。毘墨之道,一往而无所回顾,则今之世,其去吾人所爱之和平,益以远矣。悲夫』!王一亭来山晋香,访大师于关中,以诗持赠,因相契重(自传八;追念王一亭长者)。是夏,以日本要求传教自由,孙毓筠、杨度、严复等乃承袁政府意,发起「大乘讲习会」,邀请月霞、谛闲主讲。八月,筹安会帝制议兴,孙毓筠等名列六君子,月霞称病南还。独谛老于京盛讲楞严,传袁克定受皈依焉(自传八;蒋维乔「谛闲老法师传」)。秋(「七月」),与陈诵洛书,为论墨子,泛及先秦学术(文)。

却非来任普济寺职,时袖诗过访(自传八)。
是秋,大师读及陈某「中国之阿弥陀佛」,历言日本密宗之教义。乃有一究密宗之心(自传八;中国现时密宗复兴之趋势)。十月二十九日,政府公布管理寺庙条例卅一条,予地方官以限制僧徒及侵害教产之大权。是条例,内务部长朱启钤,商承谛老意见而产生(蒋维乔「谛闲老法师传」;宝静「谛公老法师行状」;自传八)。北京觉先,首揭此出谛闲请求,指为卖教,呼吁取消;大师亦撰文反对(自传八)。十二月,袁世凯称帝;云南起义。是年冬,大师痛于管理寺庙条例,审度时势,欲据教理教史以树立佛教改进运动,乃作「整理僧伽制度论」,为一经意之结撰(自传八;编阅附言五六;略史;三十年来之中国佛教)。本论内容凡四品:一、论僧,以『中国本部有八十万僧伽』为准。别佛徒为住持部,信众部,与章太炎之建立宗教论同。其言曰:『非舍俗为僧者,不足证法身,延慧命;非信僧居俗者,不足以资道业,利民生』。『汉土所流传尊崇者,其学理全属大乘系统,而律仪则重声闻乘。内秘菩萨行,外现声闻相,汉土佛教化仪之特色乎!……在俗菩萨,既摄在人天乘,则形仪随俗而不能住持像教。入僧菩萨,则摄在声闻,声闻乘众以波罗提木叉为师,依毘奈耶处住』(僧依品)。

此以住持佛教之责,属在僧众,故严为训范,以佛法之修习为中心而旁及近代思想,以备弘扬佛法,觉世救人。取僧伽之形仪,重菩萨之精神,为大师整僧之根本意趣(此可参略史)。二、论宗:『上不征五天,下不征各地』。统隋唐来大乘以为八,小乘附焉。曰:『务使八十万僧伽,皆不出于八宗之外,常不毘于八宗之一。始从八,最初方便学,门门入道;终成一,圆融无碍行,头头是道』。『然有一言不得不正告者,此之八宗,皆实非权,皆圆非偏,皆妙非麤;皆究竟菩提故,皆同一佛乘故』。

大乘八宗,各有特胜而无不究竟,平等普应,为大师此期思想纲要。此上承藕益之说而发者。所论分宗专学,颇足针对由来儱侗之病:『初学贵在一门深造,乃能精义入神。久修自知殊途同归,宁虑局道相斫!所谓「方便有多门,归元无二路」者也。数百年来,学者病在汗漫,惟汗漫乃适成纷拏。佛法深广,人智浅狭,取舍莫定,茫昧无归;以故学不精察,心不明了。……欲袪斯病,则端在分宗专究耳』(宗依品)。

三、论整理制度,分教所、教团、教籍、教产、教规,别别为之议制。实行集产制度;立法苑、莲社(即忏摩与异方便);均同旧议。惟「历制」主月历,「衣制」主袍衫如旧,倾向于僧仪之保守,与昔革命时代不同。四、论筹备进行:分三期,以达到政府之废除管理寺庙条例,承认政教分离,由僧伽自组统一自主之僧团为鹄的。然上须得政府之承认,下须得僧众之愿意,殊未易实现;『所以必须筹备圆满,时机成熟,乃得张而施之,而未可卤莽从事焉』(筹备进行品)。

统观本论,依干隆旧籍,而定论现今僧数之多;以江浙一隅,而例论全国教产之富,均不符实际。所论大乘八宗,上不征五天,则其源塞;下不征各地,则其流隘。局于中国内地,拘于旧传八宗,不独有武断之嫌,且亦无以应国际文化交流之世。况大乘八宗,其时或形骸仅存,或形质久绝,乃必欲八宗等畅,宁复可能!尤以「政教分离」,决非中国政情所能许!富思考而未克多为事实之考察,自不免智者之一失!然所论僧制之改革,要为唯一有价值之参考书。

大师又作「人乘正法论」,以为在家信众(正信会)之道德轨范。使五戒十善之佛化,得以深入民间,而达改良社会、政治、风化之益。由此正信会之普及,与前住持僧之深入,期以实现佛教救世之精神(略史;自传八)。「禅关漫兴」,亦是冬作,可据以见关中之生活心境:『海岛幽栖似坐船,管宁传说隐楼颠。心斋恰是涵虚白,门闭原非草太玄 。缕缕炉香经案静,重重灯影佛台圆。易驱惜命偷油鼠,难护轻生赴火蜎。半壁图书连坑瀣,满壶冰雪耐熬煎。惯闻喜鹊墙头叫,默透驯蛇瓦眼穿。送到寺钟催早起,朅来吟伴扰迟眠。诗思偶逐秋声壮,疟势曾因暑病添。却忆狂风惊拔木,每临清沼念池莲。雨看千嶂烟岚积,晴放一房光气鲜。老树窗前青未了,乱山檐下紫堪怜。朝霞灿灿生寒浦,暮色苍苍接远天。被絮新装任冬尽,瓶梅斜插欲春研。禅超物外空余子,锁断人间更几年!月影夜窥花不动,潮音日说偈无边。文殊漫把圆通选,此意难教口耳传』!

民国五年,一九一六(乙卯,丙辰),大师二十八岁。 春初,小病,「病中得聊叟咏雪二绝次韵却寄」(诗存)。 昱山出关,大师和其圆关诗(诗存):『人在永嘉天目间,点红尘亦不相关。三年牧得牛纯白,清笛一声芳草闲』。六月,袁世凯死,政局日紊。「首楞严经摄论」,于是夏脱稿(告徒众书)。本论为大师是期专论佛法之名作。楞严经为中国佛学之「大通量」:『未尝有一宗取为主经,未尝有一宗贬为权教;应量发明,平等普入』。『该禅净密律教五,而又各各宗重,各各圆极』(文)。大师本楞严以总持大乘,得中国佛学纲要,洵当时思想之结晶!

按:告徒众书与略史,并言五年作摄论;海刊(八,十一,十二)且曾特为声明。惟楞严大意,以此为民国三、四年作,自传亦取三年说,二说相左。依自传,摄论之作,与悟入楞严心境有关;然于此不能无疑。考自传原稿(二十八年三月初写)但云:『于会合台贤禅宗关于起信楞严的著述,加以融通抉择;从此二书,提唐以前中国佛学纲要』。而三十四年七月修正补充为:『于会合台贤禅的起信楞严著述,加以融通抉择,是(三年)冬,每夜坐禅,专提昔在西方寺阅藏时悟境,作体空观,渐能成片。一夜,在闻前寺开大静的一声钟下,忽然心断。心再觉,则音光明圆无际。从泯无内外能所中,渐现能所内外、远近久暂,回复根身座舍的原状。则心断后已坐过一长夜;心再觉,系再闻前寺之晨钟矣。心空际断,心再觉渐现身器,符起信楞严所说。从兹有一净[身果]明觉的重心为本,迥不同以前但是空明幻影矣。乃从楞严提唐以后的中国佛学纲要,而楞严摄论即成于此时』。又原稿云:『有万非昔悟的空灵幻化堪及者』。后修正为:『有万非昔悟的空灵幻化,及从不觉而觉心渐现身器,堪及者』。是则二十八年,犹无悟入楞严心境之说。二十九年二月,大师为访问团员说「我的宗教经验」,乃始有之。再考之摄论:论初有:『吾别有论,不出八宗』,即四年冬完成之僧伽制度论。而大师四年夏间,始专究唯识;摄论即多以唯识名义通楞严。是则以摄论为民三所作,盖难取信。大师谓三年冬悟入楞严心境,因着楞严摄论,殆以近代学者,以楞严为华人所造;大师忠于所学,乃不惜为之方便证成欤!今略之以存疑。

是年,大师于唯识义有所悟入。自传(八)云:『民五,曾于阅述记至释「假智诠不得自相」一章,朗然玄悟,冥会诸法离言自相,真觉无量情器一一尘根识法,皆别别彻见始终条理,精微严密,森然秩然,有万非昔悟的空灵幻化堪及者』(参看我的宗教经验)。从此,真俗交彻,表现于理论之风格一变。幽思风发,妙义泉涌,万非逞辩竞笔者能及;因每有肇端而不克终绪之论片,如『成大乘论』,『法界论』,『三明论』,『王阳明格竹衍论』等作(自传八)。『夏杪自题』,自称死于此年,应于此悟有关:『一扇板门蚌开闭,六面玻窗龟藏曳,棺材里歌薤露篇,死时二十有八岁』(昧盦诗录)。是夏,方稼荪偕其姑瘦梅来山晋香,时过关论诗,相为唱和。坚索诗稿付印,大师乃集为『昧盦诗录』与之,有江五民等作序。秋季,诗录刊行(自传八;昧盦诗录跋)。八月,道老,是夏讲楞严经于宁波报恩寺,经筵既罢,来山,过锡麟堂禅关,与大师抵掌剧谈,言无不畅(自传八;南岳道阶法师小传)。

二十五日,孙中山以察视舟山群岛之便,偕胡汉民等来山,了老与道老陪游。孙氏为大师手题『昧盦诗录』,署姓名于左(人物志忆六;自传八)。大师奉诗一律:『中山先生游普陀作此即呈道正:「卓荦风云万里身,廿年关系国精神!舒来日月光同化,洗出湖山看又新(民国元年,曾约王文典陪先生赴杭,未果,今闻先生新游西子湖来也)。佛法指归平等性,市民终见自由人。林钟送到欢声壮,一惹豪吟起比邻」。五年孟秋之杪,昧盦太虚未是草』。十月十九日,(「九月朔」),作『南岳道阶法师小传』。冬,应陈诵洛浙江月刊索文,为撰「释中华民国」。论宗五蕴唯识论义,有『真正之宇宙观,唯识论也,真正之国家观,唯民论也』之语(文;评唯民月刊)。

大师闭关期中,曾有「续宏明集」,「新宏明集」,「佛教诗醇」,「佛教文醇」之选辑,均创始而未竟(自传八)。
民国六年,一九一七(丙辰,丁巳),大师二十九岁。二月四日,立春,大师出关。当即遍访山中知友(自传九),纪之以诗:『出关刚值立春日,却为立春方出关。山后山前霎时遍,春风浩荡白云间』。

出关已,摄影为纪念。从此剃发留须(自传九)。老成稳健,非复昔年疏放情态!
大师至宁波,谒奘老于观音寺;去接待寺访圆!漒;游天童、育王寺,访净心、宗亮、源巃等。盘桓于宁波者数月。其间曾去上海(自传九);又一度回普陀(诗存)。夏,游慈溪,访玉皇于普济寺。因偕游慈溪龙山清道观(诗存;自传九)。玉皇来宁波,大师偕之往鄞西锡山宝严寺度夏,寺亦奘老所住持(自传九)。集唱和为宝严风!C甩(东瀛釆真录)。

内政部准章嘉、清海请,修改前中华佛教总会章程,成立中华佛教会(宏空「佛教危言」)。
按:略史谓:『佛教总会,于民国三年被静波(清海)改为中华佛教会』,误。秋,大师偕刘骧逵道尹、汪旭初秘书、王志澄知事、圆!漒,过接待寺,访梁山伯庙(自传九)。

大师过观宗寺;时仁山任观宗寺辅讲,引常惺来见(自传九;常惺法师塔铭并序;诗存续集)。
按:自传以此为春间事。
常惺,法名寂祥,江苏如皋人。十二岁出家,使入学,十七岁卒业于邑之省立师范。民三年,入华严大学。五年,参禅于天宁。六年夏,来观宗寺从谛老习天台教观;时年二十二(密林「常惺法师传」)。

大师承陆镇亭太史意(诗存外集),与圆!漒、王吟雪等,结木犀香诗社于观音寺(自传九;诗存)。
时台湾基隆月眉山灵泉寺主善慧,建立法会,请圆!漒讲演佛法,歧老主水陆法事(诗存;东瀛釆真录)。圆!漒以事不克分身,乃介绍大师东行。大师久思去日本,一觇佛教与欧学调剂之方;因要善慧以事毕陪赴日本一行,而定东游之议(自传九;东瀛釆真录)。十月,临行,诗社友人多以诗送行(东瀛釆真录)。圆!漒有「太虚法师代予远赴东瀛用木犀香社香!C甩聊当阳关三叠诗」,大师和之:『锡山清梦倦寒香,又说男儿志四方。迦叶当年破颜笑,菩提何处歇心狂 !且携诗钵贮沧海,待咏梅花傲雪霜。祗恐此行难代得,胸无万卷玉琳琅』。

按:圆!漒有「代予」之说,大师有「难代」之谦;参考自传,其事甚明。乃「潮音草舍诗存」编者,不知何以改为「难了得」?圆!漒初介大师阅藏以深入佛法,再介东游以考察僧制,于大师所益綦重,不当以晚年扞格而一笔勾之。

八日,从了老附江天轮赴沪。舟次,「真常之人生」脱稿,拟以作东游法施(东瀛釆真录)。
双十节晚,大师登春日丸,从歧老东行,为远游国外之始。抵日本之门司,转亚利加丸,于十九晚泊基隆,即登月眉山灵泉寺(东瀛釆真录)。
二十八日,灵泉寺法会开始,凡七日,台日来宾极盛。大师与日本布教师,轮流说教,大师讲「真常之人生」,及「佛法两大要素」,善慧自为传译(自传九;东瀛釆真录)。

会期某夕,大师与台北佛教中学林教授熊谷泰寿笔谈,询明治维新来之佛教情况,布教欧美之成就,各宗研究及名学者等甚详。论及僧制、于日僧之『不去俗姓,带妻食肉』;及『各宗自为部勒,不能融合成一大佛教团』,致其不满之感(东瀛釆真录)。十一月六日,善慧陪了老及大师游基隆;翌日去台北。于基隆之水族馆,台北新北投之温泉,大师深留美感(自传九;东瀛釆真录)。

九日至彰化。适彰化昙华堂举行法会,大师乃为说法:『佛教为东洋文明之代表。今代表西洋文明之耶教,已失其宗教功用于欧美;欧美人皆失其安身立命之地,故发生今日之大战局。吾辈当发扬我东洋之和平德音,使佛教普及世界,以易彼之杀伐戾气,救脱众生同业相倾之浩劫』(东瀛釆真录)。

盖时西方大战,中国多西洋文明破产之说;大师固坚主耶教不适用于今世者。
十一日(「季秋二十七日」),昙华堂法会圆满。晚餐次,彰化厅长势山、新闻记者施庵等,与作击钵吟会。即晚去基隆(自传九;东瀛釆真录)。
十二日,饯送歧老先期回国(东瀛釆真录)。
十三日,德融(善慧弟子)陪游台北,寓中学林多日。从德融、井上、齐藤、熊谷等教授,询日本佛教情形甚详(东瀛釆真录)。
十八日,善慧陪赴台中,参观台中展览会,寓慎斋堂。二十日起,应慎斋堂佛教讲演会之请,讲「我之佛教观」,亦善慧通译(自传九;东瀛釆真录)。其间,大师应台湾望族林纪堂之邀,游阿罩雾。其三弟献堂,请于家中略说法要(东瀛釆真录)。

鹿港遗老洪月樵,闻大师游台,函赠「鹤斋诗脔二集」,并邀去鹿港。诗多故国之思。大师赠以讲稿及诗录,并以诗答之(东瀛釆真录):『曾闻天网说恢恢,赞佛梅村拜五台。蓬岛连云秦代望,潜流有水汉时来。聊从大海游怀放,怕向中原醒眼开。鸡鹜一群祗逐食,治平无复见雄才!

『年年不共不能和,早是光阴六载过。据社凭城狐鼠逞,噬人肥己虎狼多。浴云嫌我带龙气,讲学逢君隐鹿河。便好蒿莱同没尽,不关临去转秋波』。

大师对国内时政之失望,如此!十二月二日,善慧陪大师作游日之行。五日,抵门司。上岸行;九日抵神户,寓庄樱痴家。途经小郡汤田温泉,三尻驿,宫岛郡,冈山,并略事游览(东瀛釆真录)。

十一日,善慧陪大师游西京,以佛剎多在其地。瞻礼西本愿寺。清水寺、万隆寺、临济之天龙寺、天台之清凉寺、真宗之佛教大学、智积院之大学、知恩院等。以骤感天寒,而善慧复以事须早回,故游踪甚为匆促(东瀛釆真录)。

十三日,返抵大阪,往观天王寺。翌日,归神户。十五日登轮,别善慧回国。善慧赠以日式之黄褊衫、织金五衣、金绣九衣以为纪念(东瀛釆真录)。

按:东瀛釆真录,阴历与阳历杂用,又多为手民所误植。自传于台日之行踪,每先后颠倒。今依录略为推正,举其行程如上。

十九日薄暮,归抵上海,结束二月余之游化。考察所得,深觉「整理僧伽制度论」之分宗,颇合于日本佛教之情况;而本原佛教以联成一体,则犹胜一筹。乃于革新僧制之素志,弥增信念(自传九;略史;东瀛釆真录)。

大师寓上海锡麟下院。晤陈完、刘洙源、王仙舟(与楫)、沈惺叔等。为王仙舟等说因明大意(自传十;东瀛釆真录)。

二十六日,离沪赴甬。临行,诗友穆穆斋来访,别之以诗(东瀛釆真录)。
民国七年,一九一八(丁巳,戊午),大师三十岁。 一月,大师住宁波观音寺,集东游之诗文、游记,编「东瀛釆真录」。以徒弟乘戒去台湾中学林肄业之便,携去由灵泉寺印行(白传十)。二月,大师于观音寺度旧年(自传十)。

是「冬」,大师于密部经轨,就频伽藏一度披阅,未为深入研究(自传十)。象贤(芝峰)来观音寺依止大师,为誊正楞严经摄论等稿(芝峰为编者说)。春,应了老之请,出任普陀山前寺知众。时玉皇再任纠察,颇资臂助(自传十)。

时(「丁巳年底」)陆军部有以普陀山作德俘收容所之议,大师为呈部恳免(自传十;普陀为德侨收容所之反对)。夏,有邀游南洋者,谋集资以开建「中国佛法僧园」(僧伽制度论办法之一),为革新僧寺树规模(太虚宣言)。

谛老讲圆觉经于北京(宝静「谛公老法师年谱」)。七月(「六月初」),陈元白(裕时)来普陀山。大师与谈佛法,意甚感动,乃舍同善社归佛。元白曾引蒋作宾(雨岩)、黄葆苍(元恺)入同善社,既心知同善社之非,乃去沪邀蒋、黄来普陀。大师为谈原人论及成唯识论大意。相依近月,悉发心学佛(自传十;觉社宣言;太虚宣言)。八月(「秋初」),大师偕昱山、元白等出普陀,游天童、育王,至宝严寺谒奘老(自传十)。

时宁波佛教孤儿院成立,大师与圆!漒并任院董,陈屺怀(玄婴)主其事。开学日,大师演说甚详。由是,大师与陈屺怀时相晤谈(自传十;吶公语业附言;文) 。

大师与元白等抵沪。商诸章太炎、王一亭、刘仁航(灵华)等,创立觉社,推蒋作宾任社长以资号召,开始弘扬佛法之新运动。其初,大师在山与元白等谈及整理僧制及南游计划,惟鉴于欧战未已,议先成立佛学团体,渐图进行;觉社乃缘此产生。觉社初期事业,定为:出版专着,编发丛刊,演讲佛学,实习修行(自传十;人物志忆二;太虚宣言)。

大师时寓爱多亚路,与章太炎也是庐为邻,因时相过从(人物志忆二)。闻苏曼殊病卒,挽之以诗: 『昔年精舍建祇洹,我亦宜南学弄丸。十载未能谋半面,一书曾忆剖双肝。天荒集里同留句,世乱声中忽盖棺。不信奇人竟庸死,欲歌薤露意先寒』。九月中秋,大师游西湖,客白衣寺;遇华山自北京来(华山法师辞世记;却非诗集)。

按:自传(十)谓:七年夏季至杭,晤华山。秋初至上海,着手编辑觉书,遇华山自五台北平归。考是年冬作「华山法师辞世记」:二年夏,大师于沪编佛教月报,遇华山。七年秋,晤华山自北平归于杭。是则自传所记二次相逢,年月均误。

是月,元白去汉口,葆苍去重庆。大师撰「往生安乐净土法门略说」,付葆苍A葆苍刊行于重庆(自传十;觉书「己未佛教年鉴」)。
「道学论衡」及「楞严经摄论」,由中华书局出版发行。论衡乃编集普陀所作(教育新见、哲学正观、订天演宗、破神执论、译着略辨、佛法导论)六种而成(自传十)。十月,大师应李隐尘(开侁)、陈性白等请,往汉口,出元白赞叹宣扬之力。

八日(「九月四日」),于杨子街寄庐(王国琛家)开讲大乘起信论,并编出「大乘起信论略释」;二十三日讲讫。始终与会者仅七人,为大师弘化武汉之始(自传十;汉口佛教会创始记序;王国琛「大乘起信论略释缘起」)。

讲毕,摄影为纪念,大师且纪之以诗: 李隐尘、阮次扶(毓崧)、陈元白、全敬存、王澄齐(国琛)、马康侯(中骥)、王吟香(道芸)等诸大居士,邀太虚过汉皋,谈如来藏缘起义者兼旬。今将返沪,摄影留别,且题一偈以志法喜: 『飞梦汉江尘,一谈微远因。影中同现影,身外独呈身。了了心无住,澄澄意更伸。随流得其性,来往海之滨。 『佛历二九四五年九月十九日崇德释太虚』。

大师讲筵既罢,历游武汉名胜(自传十)。又于安徽会馆作公开讲演,普结法缘(王国琛「大乘起信论略释缘起」)。
大师返沪,陈自闻偕行。舟次九江,雨中望庐山不见,赋诗怀东林莲社(自传十;诗存)。
是月,欧洲大战终止。十一月(「十月初」),大师主编觉社丛书创刊(自传十)。「整理僧伽制度论」开始发表;并宣布「觉社意趣之概要」,「觉社丛书出版之宣言」。宣言云: 『人间何世?非亚美欧洲诸强国,皆已卷入战祸,各出其全力以苦相抵抗之世乎?民国何日,非南北争斗,……惟一派团体为旗帜,惟个人权利为标准之日乎?铁弹纷射,火焰横飞,赤血成海,白骨参天。加之以水旱之灾,疫疠之祲;所余锋镝疾苦之残生,农泣于野,商困于廛,士无立达之图,工隳精勤之业。哀哀四民,芸芸亿丑,遂相率而流入乎苟生偷活,穷滥无耻之途。不然,则醇酒妇人,嬉笑怒骂,聊以卒岁,聊以纾死。又不然,则远游肥遁,海蹈山埋,广朱穆绝交之篇,着稽康养生之论。又不然,则疑神见鬼,惑己迷人,妖祥杂兴,怪异纷乘(指同善社等)。持世者修罗,生存者地狱、饿鬼、畜生,其高者则厌人弃世而独进乎天。嗟嗟!人道几希乎息矣!吾侪何心,乃独皈三宝尊,发四誓愿,以自觉觉他觉行圆满之道倡乎!盖将以示如来藏,清人心之源;弘菩萨乘,正人道之本也』!

『当此事变繁剧,思潮复杂之世,征之西洋耶回遗言,理乖趣谬,既不足以应人智之要求,轨范人事。征之东洋李孔绪论,亦无力制裁摄持此人类之心行矣!于是互偏标榜,竞从宗尚,挺荆棘于大道,宝瓦砾为奇珍。挽近更由物质文明之反动,见异思迁,出水入火,播弄精魂,繁兴变怪,要皆未改转其颠倒迷妄之想也。乌乎!菩提所缘,缘苦众生,诸佛菩萨悲愿同切;惟宏佛法,能顺佛心。……惟我佛无上正等正觉之教,平等流入大地人类之心中,转大法轮,咸令自觉;立人之极,建佛之因』。

『乘斯机缘,建斯觉社,固将宏纲异道,普悟迷情,非以徒厌世间独求解脱也。故本社当修自觉行以回向真如,修觉他行以回向法界一切众生』。针对中外政局之苦迫,国内思潮之杂乱,发起此佛化觉世新运动。大师晚年自谓:『少壮的我,曾有拨一代之乱而致全世界于治的雄图,期以人的菩萨心行(无我大悲六度十善),造成人间净土;这是民十年以前的事』(佛教之中国民族英雄史),所谓「非以徒厌世间独求解脱也」。觉世救人之道,在乎「立人之极,建佛之因」;以人乘阶梯佛乘,亦始终为大师弘法之根本精神。

是月,鄞慈镇奉象佛教会(以宁波警察厅长严师愈赞助),举大师为宁波归元庵住持,因时往来甬沪间(自传十;奘老为编者说)。大师在甬,闻华山于乐清逝世,悼之以诗,为作「华山法师辞世记」(自传十;文)。十二月一日(「十月二十八日」),觉社假(李佳白)尚贤堂,大师与章太炎、王与楫等,开佛教讲习会。李子宽(了空)参与听讲,初生信心(自传十;觉书二)。是年,徐蔚如集印老文稿,题「印光法师文钞」而流通。印老之名大着,归心念佛者日多(真达等「中兴净宗印光大师行业记」)。世界佛教居士林,亦是年初创(追悼王一亭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