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顺法师:太虚大师年谱;民国十二年

www.guiyifo.com皈依佛网;印顺法师,民国十二年,一九二三(壬戌──癸亥),大师三十五岁。 一月十四日(「二十八」),院外研究部成立,大师为讲「教观纲宗」(海四「壬戍佛教年鉴」)。

二十二日(「腊月六日」),大师作「评(梁启超)大乘起信论考证」,反对以西洋进化论观念治佛学。略谓:『西洋人之学术,由向外境测验得来。……不然者,则向学说上推论得来。……故有发达进化之程序可推测。而东洋人之道术,则皆从内心熏修印证得来;又不然者,则从遗言索隐阐幽得来。故与西洋人学术进化之历程适相反对,而佛学尤甚焉!用西洋学术进化论以律东洋其余之道术,已方枘圆凿,格格不入,况可以之治佛学乎!吾以之哀日本人、西洋人治佛学者,丧本逐末,背内合外,愈趋愈远,愈说愈枝,愈走愈歧,愈钻愈晦,不图吾国人乃亦竞投入此迷网耶』?『要之,以佛学言,得十百人能从遗言索隐阐幽,不如有一人向内心熏修印证。一朝证彻心源,则剖一微尘出大千经卷,一切佛法皆湛心海。应机施教,流衍无尽,一切名句文皆飞空绝迹、犹神龙之变化无方。否则,… …祗窜绕于一切世间从其本际展转传来,想自分别共所成立之名相中而已!呜呼!东西洋之科学、哲学、文学史者!而日本于今日,所以真正佛学者无一人也』!

二十六日,孙中山与越飞发表共同声明,为国共合作先声。二月,大师于寒假期中偕陈元白等游宜昌。度旧历元旦于沙市舟次(赴宜昌杂诗:「小别汉皋逢岁底,乍经沙市恰年头」)。二十日(「初五」)抵宜昌,说法于普济寺及商会;王容子等及王吟香全家受皈依(自传十六;定慈「太虚法师西行游化记」)。

按:自传谓正月初一抵宜昌,误。
大师于「宜昌舟次」,阅唐焕章之「陈独秀人生真义之驳正」等,乃作「略评外道唐焕章」(文)。
二十二日(「七日」),江口皮剑农、沙市陈妄清等来迎;因相偕访全敬存于那惹坪之维摩精舍(自传十六;诗存;定慈「太虚法师西行游化记」)。三月二日(「正月十五」),大师偕陈、皮、全等至枝江江口,晤本一。于东山寺说法,兼为陆军某连全连官兵授皈依(自传十六;定慈「太虚法师西行游化记」)。

五日(「十八日」),以沙市水警局长徐国瑞专轮来迎,因偕抵沙市,访章华寺净月。皈依者有徐国瑞、陈妄清等(自传十六;定慈「太虚法师西行游化记」)。

十日(「二十三日」),渡江游荆州。于承天寺之瓦砾一堆,颇多感慨(自传十六;定慈「太虚法师西行游化记」)。

十二日(「二十五日」),大师离沙市回武院;小病(自传十六)。旧历新年,「佛化新青年」刊出版。宁达蕴、张宗载先曾发起新佛教青年会,编行「新佛化旬刊」于北京。及来学武院,又得悲观、陈维东、周浩云等同志,大师乃为改称佛化新青年会,令宁、张推行佛化青年运动,编佛化新青年(自传十六;海三、八;海三、十三)。宁、张等奉大师为导师,以「农禅工禅」、「服务社会」、「自食其力」、「和尚下山」等为号召。本大师「人工与佛学之新僧化」而推行之,为大师佛教运动中之左派。

大师鉴于佛教界之囿于小乘离欲,为佛法宏通之障,乃因「王实」之说,为在家学佛说法,「论佛法普及当设平易近人情之方便」。略云:『士夫心知佛法之正,故生违异(如李政纲、梁漱溟),或乍入而旋出;与僧中多犯戒行者,何莫非不善处置有关生理情欲之烦恼障,而时时生反应之表征哉!故处今日而欲图佛法之普及,则王君所主张「兼足正当爱情,正当生活」之方便,殊有不可不采行之势也!然此亦不须于佛法别求方便者,其属于在家士夫者,但当于佛法先求信解而勿慕行证。昔晚清杨仁山居士,……饮食婚宦,悉同常俗,此则人人可行者。而其信解于佛法者,固坚卓不可摇夺矣!进此则为三皈优蒲,再进此则为一戒二戒三戒四戒,乃至五戒优蒲。此当精熟于优婆戒经之开遮持犯,固仍以平易近人为准。……再进之,则当以……菩萨戒本为登峰造极。其属在家菩萨,则正当爱情、正当生活犹不在遮禁,而废事逃禅、悖伦苟安,乃适为有犯于戒,故在家士夫当深识此!』『其未能入佛法者,勿因恐夺其情欲,裹足不前,或故生反对。其已入门者,亦勿须摹仿僧事,惟以敲罄打鱼、宣佛诵经、废家弃业、离群逃禅为学佛。但由信而渐求其解,由解而愈坚其信。信隆而三皈、而五戒,而不离常俗婚娶、仕宦、农商工作之事业,以行布施、爱语、利行、同事等菩萨行可耳!但官为好官,农为好农,商为好商,工为好工,便是行菩萨道』。

当时在家众之学佛,百弊丛生。不止恶、不行善,或从不修学,肆行轻毁;或初则外抗俗流,内纠教徒,再则出而奴此,别主异说(李政纲之流);或妄称先进,除所奉二三外轻斥一切(老居士);或执此宗而力排他宗(内院之流);或藉名护法,贪欲为行(鱼肉僧众之佛棍)。大师作「论学佛者须止恶行善」,大声疾呼:『佛法!佛法!多少人假汝之名行其罪恶,汝其奈之何』!

上来二文,一示正道,一遮邪径,使在家学佛者诚能依此为准绳,中国佛教庶乎有兴复之望!
武院春季开学,添聘张化声为教授。学科以三论为中心:大师讲三论玄要,十二门论。陈维东(善馨)笔记,成「十二门论讲录」。「三论般若讲要」,亦程圣功于此时记(自传十六)。
按:自传谓此年讲百论,有陈维东笔记,为十二门论之误。四月四日(「二月十九日」),汉口佛教会成立宣教讲习所,大师为所长;聘(新自温州弘法归来)唐大圆为教务主任。学生僧俗兼半,象贤(芝峰)预焉(毕业后转入武院)(海四、七「事纪」;海五「武汉癸亥年鉴」)。

按:自传以为唐大圆夏间来,误。
十六日(「三月一日」),萧督军来院参观(海四、四「纪事」)。 时湘省教育界有提用教产之议,大师致书廖笏堂,请联络在京佛徒,共为制止(书)。五月二十三日,佛诞,传为佛元二千九百五十年。武汉佛教徒,假中华大学,举行盛况空前之纪念大会。萧耀南、黄季刚、李隐尘、张化声等均有演说。大师讲「纪念佛诞的意义」。是日传授三皈,数达千人(自传十六;海四、五)。海潮音社先有「对于今年佛诞纪念会之宣言」。主张:各地召开教务会议,北京举行全国教务会议,以佛教之统一为全国统一倡。是夏,大师撰有关教育之论文,托中华大学校长陈时(叔澄),提出于旧金山第一次世界教育会议(以大同的道德教育造成和平世界;陈时「致太虚法师书」)。

年来以欧阳竟无唯识抉择谈之议及起信论(王恩洋作大乘起信料简以助之);而梁启超又作大乘起信论考证。起信论非马鸣作,非真谛译,殆成学界定论。梁氏本学术进化眼光以论起信,断为国人所作,引为民族文化之光荣。内院师资,本法相唯识以衡起信,断为「梁陈小儿」所作,评为「!1嚄尽慧命」。虽立论不同,抑扬全异,而在以起信论为中国佛学准量者,实感有根本动摇之威胁。大师领导之武汉佛教同人,乃为集「大乘起信论研究」,刻隋慧远「起信论疏」,明起信为古今共信。维护起信论之教权,用力可谓勤矣!大师为「起信论研究」作序,衡以纯正之论辨,不无故意曲解敌论之嫌;然方便臻乎上乘,特录之以见其善巧:『世之啧有烦言于欧阳、梁、王三君者,其未知三君权巧之意者乎!夫梁君特以比来昌言学佛,渐流为时髦之风尚,而实则于先觉遗留之三藏至教,鲜有曾用精审博考之研究,由砉然悬解佛法谛理然后信受奉行者。大都人云亦云,就流通之一二经论,约略涉览,辄模糊影响以谈修证。夫于教理既未有深造自诣之信解,遂遽事行果而欲求其无所迷谬,其何可得乎?此梁君所以撷录日人疑辩之余绪,取今时学佛者所通依之起信论以深锥而痛!1瞨之。纵笔所至,且牵及一切大小乘三藏,使囫囵吞枣之学佛者流,从 无疑以生疑;因疑深究,庶几高阁之宝藏至教,皆浸入学佛之心海,乃能确解而坚信耳!』『至于欧阳君、王君,其意亦同。加以古德据起信而将唯识判为大乘权教,遂致千年来之学佛者,对于唯识无造极之研究。今欲导之壹志专究,须先将蔽在人人目前之起信辟除,亦势之必然者也。谓予不信,请观欧阳居士复唐大圆之书云:「今时之最可怜者,无知之佛教徒,好奇之哲学徒, 名虽好听,实则沉沦!不得已而抑起信,或于二者有稍益欤!起信是由小入大过渡之作,有摄大乘论读,不必读之可也」!又请观王君之料简云:「夫斯论之作,固出于梁陈小儿,无知遍计,亦何深罪!特当有唐之世,大法盛行,唯识法相因明之理,广博精严,甚深抉择,而此论乃无人料简。灵泰、智周之徒,虽略斥责而不深讨,贻诸后世习尚风行。遂致肤浅模棱,!1嚄尽慧命!似教既兴,正法以坠,而法相唯识千余年来遂鲜人道及矣」!『由此观之,则三君之说,皆菩萨之方便,盖可知矣。待他日「开权」之时节因缘一到,在三君必自有「显实」之谈,今何用遽兴诤辨哉』!

大乘宗地图,亦是夏创作,为大师大乘八宗无不平等,各有特胜最圆备之解说。其秋,作三唯论图,为唐大圆略释。一、唯识论;二、唯境论,依奘基所传说(实非空宗学者所许);三、唯根论,依楞严经而创立。盖亦就唯识学者之少分认可,为楞严非伪着想。七月十日(「五月二十八日」),大师偕王森甫、史一如等去庐山,主持暑期 讲习会。去秋严少孚去山,以恢复大林寺名胜为由,领地修建讲堂,规模粗具(自传十七;海四、六「通讯」与「记事」) 。 二十三日(「六月初十」),暑期讲习会开讲;八月十一日(「廿九日」)圆满。大师凡讲四次:「佛法略释」,「佛法与科学」,「佛法与哲学」,「佛法悟入渐次」,陈维东与程圣功笔记。大师而外,黄季刚、汤用彤、张纯一(仲如)并有演讲;令华洋神教徒为之惊异。庐山暑期佛化,似此于荆棘蒿莱中开建(自传十七;海四、六「记事」;海四、七「记事」) 。大师开讲日,入晚风雷大作,李隐尘诗以纪庆(诗存外集):『大林峰畔讲经台,千载松阴冷碧苔。祇树孤园原未散,莲华庐社此重开。曼陀天雨纷潏釆,般若灵源助辩才。十万魔宫齐震动,夜深岩壑吼风雷』!

大师于大林寺,发起世界佛教联合会。初以严少孚竖一「世界佛教联合会」牌于讲堂前(自传十七)。次有日本大谷大学教授稻田圆成,访大师于武汉不遇,特转道来庐山,因谈及世界佛教联合会事,时犹在演讲会前(自传十七;海四、六)。其谈话云:『师:先生至中国游历甚久,对于中日佛教,有何联合进行之计划乎?稻:中日佛教之联合,以两国佛教之情形互相开晓为先。两国佛教徒,共谋意思疏通,推广佛化,今遂有世界佛教联合之动机。我国佛教徒,已有贵国佛教巡历之计划和观光,大概今秋三十余名一团可来华。次,留学生交换亦为一法,予回国后,劝说朋友,选二三学生,拟使留学佛学院,以得如贵校之高野山留学生为幸!师:本会之设,有联合中日佛教徒,以联合进行传布佛教于欧美之意思。 ……中日国民,近来隔碍殊甚!唯佛教原无国界,且中日两国素为佛教盛行之地,中日之佛教徒,当如何设法以融化两国国民间之隔碍,以发展东亚之文明,而得与欧美人并雄于世界乎? 稻:贵说同感。切希中日佛教徒亲和疏通,为两国亲善之先驱!布教世界人类,俾佛日增辉,法源常流,一洗西人神我的物质的头脑,实世界全人类之幸福也』!

迄大林寺法会开始,大为旅庐日人属目。日本领事江户,以日本佛徒名义来参加,并电日本,约派代表明年来会。大师乃着手于明年夏季召开第一次世界佛教联合会之筹备;由此地方转呈中央备案(自传十七)。大师之世界佛教运动,于是开始。

其间(「六月十六」),庐山复有世界佛化新青年会之组织;未成立时,先设汉口佛教会(海四、十「宣言」)。武汉之佛化新青年会,则大师已先期(「五月廿五日」)嘱移于北京宣内象坊桥观音寺(海五「武汉癸亥佛教年鉴」)。主持者,张宗载、宁达蕴而外,有道阶、觉先、悲观、邵福宸、杨蝶父等。不久,胡瑞霖等为之向各学校介绍:『有京津沪各大学从根本觉悟之青年学生多人,本佛化之慈悲,作真理之贡献,共成立佛化新青年会。……加入运动者,达三千余人。此真青年学生之良药,新道德之标准也!如此大好阳春,尚恐有脚未至,特此函达,希同情共表,代将此意遍布贵学生!……胡瑞霖、梁启超、蔡元培、章太炎、黄炎培、范源濂、许丹、张慰西、江亢虎、傅铜、李佳白、庄士敦同启』(海四、十「通讯」)。八月,大师离庐山。以湖北黄梅黄季蘅等邀请,乃偕超一、严少孚去黄梅。十五日(「四日」),大师在黄梅讲「黄梅在佛教史上的地位」等(自传十六;海四、八「事纪」)。所至悉纪以诗,存「老祖山」、「黄梅吟」等五首(诗存)。

大师回武昌。二十三日(「七月十二日」),汉口佛教宣教讲习所毕业,大师致训词(海四、十二「附录」)。
秋季开学,大师讲成唯识论、解深密经,兼授教观纲宗与古潭空月。唐大圆笔记成唯识论之悬论为「唯识纲要」。解深密经则略叙纲要,默庵记,由唐大圆续讲(自传十六)。

大师时感禅林管训,难达预期思想;而学生程度参差,尤感教授不易。乃决缩短学程(三年)为二年,另定改善办法(自传十六)。发表「我新近理想中之佛学院完全组织」,主张:维持本院研究部现状而外,先自小学部办起,自小学而中学而学戒而大学而研究之五级,以二十四年学程,养成行解相应之僧才。整齐程度,严格训练,实为针对佛学院缺点而提出者。惟规模过于远大,事难卒行。是秋,大觉以病回川(大觉芯刍塔铭并序)。九月一日(「七月二十一日」),日本大地震。(「三十日」),大师会同武汉佛教徒,发启日灾祈安会,以表救灾恤邻之意。是日,到日本领事林久治郎等(海四、八「纪事」)。十月(「九月」),汉阳水警厅长何锡繁,请大师莅厅说法;杨开甲、孙自平、唐大圆偕行(海五「武汉癸亥佛教年鉴」)。

史一如病,海刊自九期起,改由唐大圆编辑(十五年来海潮音之总检阅)。是年秋,广东孙科大卖佛教寺产。十二月八日(「十一月七日」),佛学院国文教师唐畏三,从大师出家,字大敬,去宝华山受戒(自传十一;海五「武汉癸亥佛教年鉴」)。时李时谙,已先期(「九月初八日」)秘密去宝华山受戒,伪称从大师出家,自号大愚。是年,大愚与严少孚(大智)、邓天民(大悲)(同皈依大师)同受戒宝华,与大敬合称「四大」(自传十一;大愚「两家夫妇同受具足戒纪略」;大愚「致大师书」)。

按:自传十一,忘大敬而以合大愿为「四大」,误。大悲依镇江某师出家,法名心普;大智依汉口某师出家,法名永空。自传亦谓二人『另有剃度师』。大愚亦大师勉予承认者。大师自传记此极乱,以「两家夫妇同受具足戒纪略」为正。是冬,穆藕初来访,咨询佛法(答穆藕初问)。

「论宋明儒学」,「曹溪禅之新击节」,应是时作。大师析大程与小程(理气一、理气异)二流,以朱、陆别承之。于儒者之得于佛,出于佛,有所说明。曹溪禅之新击节,乃约唯识义通之。『四教先乱般若,五教尤乱瑜伽』,颇引起学者疑难。

是年,大师之佛学院,与欧阳竟无之内学院,每为法义之诤。初有史一如与聂耦庚关于因明作法之争;次有唐畏三(慧纶)与吕秋逸关于释尊年代之辨;后有大师与景昌极关于相分有无别种之诤。大师与大圆、一如、维东等,表现中国传统佛学之风格。大师告景昌极云:『君等乍游佛法之门,能执利器(名相分别)以防御邪外,固所乐闻。若将深入堂奥,则当舍干戈而从容趣入之,未应持械以冲墙倒壁为事也!否则增自之惑,益人之迷,两害无利,何取多言』!

大师泛承旧传诸宗,内院特宗深密瑜伽一系。在大师,则辟起信,非清辨,类持械之冲墙倒壁;在内院,则视为显正摧邪,势不得已。彼此所说,应互有是非。其立场不同,是非盖亦难言,问题在千百年来旧传诸宗,是否俱佛法之真。

是年,商务印书馆影印日本之「续藏」 (三十年来之中国佛教)。
民国十三年,一九二四(癸亥──甲子),大师三十六岁。 一月二日(「十一月二十六日」),大师致书张纯一,对其年来佛化基督之唱道,备致赞勉(书)。

十三日(「腊月初八日」),武昌正信会成立;会长杨选丞,礼请大师受菩萨戒(海五、一「事纪」)。
二十日,广州国民党第一次代表大会,宣言联俄容共。
二十二日(「十七日」),日本龙谷大学教授秃氏佑祥等来访(海五、一「事纪」)。

二十七日(「二十二日」),大勇开坛传授密法(十八道一尊法)于武院;二月二十七日(「正月二十三日」)圆满。大师基于八宗平等发展之信念,以得见密宗之复兴为志。海刊一卷,载有王弘愿译「曼陀罗通释」;三卷至五卷,载有「大日经住心品疏续弦秘曲」。比闻大勇归国,传密于杭,即以严切手书,责以速来武汉,乘寒假期中传修密法。是次就学者,有李隐尘、赵南山、孙自平、杨选丞、杜汉三、黄子理──六人,女众三人,选拔院内优秀生十八人,共二十七人。其余传一印一明,至三月十七日(「二月十三日」)止,入坛者共二百三十七人。武汉密法,忽焉而盛(自传十六;海五、一「事纪」;海五、三「事纪」)。

按:自传所说日期、人数,均误。二月五日,甲子元旦,太师编「慈宗三要」。大师特弘弥勒净土,至此乃确然有所树立。序曰:『远稽干竺,仰慈氏之德风;迩征大唐,续慈恩之芳焰;归宗有在,故曰慈宗。三要者,谓瑜伽之真实义品,及菩萨戒本,与观弥勒上生兜率经; ……如次为慈恩境行果之三要也』。『夫世亲尝集境行果三为三十颂,回施有情;护法诸师解之,大义微言灿然矣!是曰成唯识论。第明境繁细难了,而制行期果,又非急切能致,慧麤者畏焉!或耽玩其名句味,乐以忘疲,不觉老至,造修趋证者卒鲜。今易以解此真实义,持此菩萨戒,祈此内院生,既简且要,洵为人人之所易能!然真实义诠境之要,菩萨戒范行之要,闻者殆无间然。至观上生为获果之要,必犹难首肯,兹申论之』:『十方诸佛剎,虽有缘者皆得生,而凡在蒙蔽,罔知择趋。惟补处菩萨,法尔须成熟当界有情,故于释尊遗教中,曾持五戒、受三皈、称一名者,即为已与慈尊有缘,可求生内院以亲近之矣!况乎慈尊应居睹史,与吾人同界同土;而三品九等之生因,行之匪艰,宁不较往生他土倍易乎?一经上生,即皆闻法不退菩提,与往生他土犹滞相凡小者,殊胜迥然矣』!

时又作「志行自述」以告众,于学佛之特重菩萨戒行,言之殊切!略曰:『昔仲尼志在春秋,行在孝经;余则志在整兴僧(住持僧)会(正信会),行在瑜伽菩萨戒本。斯志斯行,余盖决定于民四之冬,而迄今持之弗渝者也』。『云志在整兴僧会者,除散见各条议之外,关于住持僧之项,大备于整理僧伽制度论。而此论于佛教正信会之项,亦略曾兼举及之』。『云行在瑜伽菩萨戒本者,佛法摄于教理行果,其要唯在于行。……行无数量,摄之为十度,又摄之为三学;严核之,则唯在乎戒学而已矣!何者为戒?恶止善作为戒。夫恶无不止,则杂染无不离矣。善无不作,则清净无不成矣。杂染无不离,清净无不成,非如来之无上菩提耶?而戒独能达之,故曰唯在乎戒也。彼定与慧,则戒之辅成者耳』!『知法在行,知行在戒,而戒又必以菩萨戒为归。以菩萨之戒三聚,…… 饶益有情之戒聚,实为菩萨戒殊胜殊胜之点。梵网璎珞诸本,戒相之详略 有殊。其高者或非初心堪任,而复偏于摄律仪、摄善法之共戒。旧译之弥勒戒本,亦犹有讹略;惟奘译瑜伽师地论百卷中之菩萨戒本,乃真为菩萨繁兴二利。广修万行之大标准!而一一事分别应作不应作,又初心菩萨之切于日行者也。窃冀吾侪初行菩萨,皆熟读深思其义,躬践而力行焉!故曰行在瑜伽戒本』。『必能践行此菩萨戒,乃足以整兴佛教之僧会。必整兴佛教之僧会,此菩萨戒之精神乃实现。吾之志行如是,如有同志同行者,则何乐如之』! 时贤首家有不满大师之抑贤首者,大师乃作「略说贤首义」,以明『所崇重于华严者,虽不若墨守贤首家言之甚,而于平等大乘之上,别标华严之殊胜处,实不让持贤首家言者也』。

春季开学,大师续讲成唯识论;及关于净土之弥勒上生经,关于戒律之瑜伽菩萨戒(自传十六)。
大师为武院员生,讲「学佛者应知应行之要事」,提出职业与志业说;有感而发,实为佛徒之针石: 「高者隐山静修,卑者赖佛求活,惟以安受坐享为应分,此我国僧尼百年来之弊习,而致佛化不扬,为世诟病之大原因也。予有慨乎是,宣化萌俗;近岁人心丕变,皈向渐多。然细按之,新起之在家佛教徒众,仍不脱僧尼之弊习,且有倾向日甚之势。此由未知学佛之正行──八正道,故不为凡夫之溺尘,即为外道之逃世也。今所应确知以实行者,……应知职业志业之分是也。学佛者,志业也,从吾志之所好,以趋践佛之淑吾身,善吾心,增进吾之德性,达到吾之乐地者也。故应以三皈之信,五戒、十善、六度、四摄之行为柢,而毫忽不得藉此形仪名称以为谋一家一身之生活计者。而职业,则于或家、或国、或社会、或世界,随其势位之所宜,才力之所能,任一工,操一劳,用与人众交易其利,以资一身一家之生活者也。此因吾身藉家亲国民之互助,方得生养存活,故吾应有以酬其益报其惠焉。否则,吾身于世即有所损,既增他人之累,亦加自己之责;堕落不免,胜进奚冀!故学佛之道,即完成人格之道。第一须尽职业,以报他人资吾身命之恩;第二乃勤志业,以净自心进吾佛性之德。必如是,佛乃人人可学;必如是,人乃真真学佛』!三月(「二月」),武汉信众迎高野山学密归来之持松任洪山宝通寺方丈,学密之兴趣倍深(自传十六;海五、四「事纪」)。四月,仇亦山、张慎盦来访,时将去英国。大师与谈政治,称美中国政治:『为治之根本,皆为随顺人情之所好恶而调剂之,使之无过不及,合乎中道』;于西洋政治,立法以强人服从为未善(谈东西学术及政治;书与仇张二君谈话后)。

大师应泰东图书局赵南公请(康寄遥转请),为撰「王阳明全集序」──「论王阳明」。于「良知」及阳明「四句教法」,以唯识义而解其深密,颇多新意(自传十六;海五、五「通讯」)。

是年春,王又农从大师出家,字以大刚。大勇则以暮春去北京,从白喇嘛进学藏密(自传十一;十六;菩提道次第略论序)。
按:自传以大勇初夏去北京,误。旧「四月初二」,大勇已来函报告抵京。

二十三日,印度诗哲泰戈尔抵北京。佛化新青年会道老等,于二十六日,开会欢迎,赏丁香花于法源寺,徐志摩传译,庄蕴宽等作陪(佛化新青年月刊泰戈尔专号;海五、五「事纪」)。席间,泰戈尔赞美佛法。大师乃作「希望老诗人的泰戈尔变为佛化的新青年」,勉以勿如中国「无行文人」、「无聊政客」说过完事!

大师时作「佛法之分宗判教」,立「化俗」、「出世」、「正觉」三教,遮破内院「教一乘三」、「法相唯识分宗」。五月十一日,佛诞。武汉佛化新青年会(庐山世界佛化新青年会改名),就中华大学开成立大会。大师及宗藻生、李隐尘、李慧空等均有演说(海五、五「事纪」)。

十六日(「十三日」),日本融通念佛宗布教师清原实全,过佛学院访问大师(海五、五「事纪」)。
二十六日(「二十三日」),大师于武昌佛教会,开讲金刚经,六月十一日(「五月初十」)圆满。熏琴笔记,成「金刚经述记」。陈元白始从大师受皈依(自传十六;海五、五「事纪」;海五、七「事纪」)。

按:自传以此为十二年十月间事,误。暑假期前,大师为武院学生「论教育」,满智记。析教育为「动物教育」、「人伦教育」、「天神教育」、「佛化教育」四类。德国乐始尔博士来佛学院,访大师以大乘佛法,陈维东译语(与德国乐始尔博士之谈话)。六月十五日(「五月十四日」),武院暑期毕业,得六十余名。大师初拟彻底改革办法:酌留优材生为研究部;续招新生,以比丘为限,(志在建僧)注重律仪,施以严格生活管理,模仿丛林规制,以树整理僧制之基。惟以李隐尘表示异议,未能通过,乃曲从诸董事意,一仿过去办法(自传十六;十八;海六、一「事纪」)。

十七、十八日(「五月十六、十七两日」),佛学院礼请持松来院,开坛传密(海五、七「事纪」)。
暑期前后,泰戈尔来武昌(「今来鄂渚,榴火正红」──欢迎词)。武汉佛化新青年会,参加武昌之泰戈尔欢迎会。大师与泰戈尔及徐志摩,曾作一席谈(自传十六;访记)。

按:自传以此,为十二年夏事,误。是年春夏,大师门下,以狂热为教之革新精神,引起长老不安,成新旧之争。
「春月」,湖南旅鄂沙门漱芳、居士唐大定等,有「上湖南省诸山长老暨诸檀护书」,以兴办佛学院为请(海五、四「通讯」)。次有江浙同学,「致江浙各丛林寺院启」,「再致江浙诸山长老书」,以「组织江浙僧界联合会」,「办有系统之佛学院」,「设慈儿院」三事为请。时圆!漒、禅斋等,均答以赞勉之覆函(海五、七「通讯」)。北京之佛化新青年会,以「道阶、觉先、太虚、现明、明净、圆!漒、转道、会泉、性愿、持松、空也」等名义,发出快邮代电,谓佛教:『三十年来,一迫于戊戌维新,再挫于辛亥革命,三排于外教,四斥于新潮。若无方便护持,将归天演淘汰;此固非面壁独修者所关怀,亦非玄谈业缘者所能救也』!

于是提出八大使命,充满革命情绪:『第一件使命,在革除数千年老大帝国时代旧佛教徒的腐败习气,露出新世运非宗教式的佛教精神。……第二件使命,在打破一切鬼教神教,中西新旧偶像式铜像式的陋俗迷,圈牢式的物质迷……』。

电出,各方震动,北京僧界致书大师,表示『有关佛教大局,万难承认』。
此外,传单攻讦老僧,亦不一而足,如印老致唐大圆书云:『妄造谣言,编发传单。……光生而愚拙,概不预社会诸事。而以不附和故,妄受彼等诬谤,加以第一魔王之嘉号。而谛闲为第二,范古农为第三,以马一浮为破坏佛法之罪魁。其传单有三数千言,想亦早已见过矣』!(上来文件,并见海五、八「通讯」)。佛化新青年会之动机与八大使命,应有其理论根据与时代背景。然不求以事实获取信众同情,张皇卤莽,徒欲以虚声夺人,致受打击而挫折,为可惜也!七月七日(「六月六日」),日本权田雷斧于潮州开坛,传授密法,一星期而毕(王弘愿「震旦密教重兴纪盛」)。王弘愿得传法灌顶,为广东居士传密之始基。大师先闻权田来,曾致书王弘愿曰:『读敬告海内佛学家书,知日本雷斧僧正将至中国,此诚一大事因缘也!以近年闻密教之风而兴起者,多得力于居士所译雷斧诸书者;而雷斧于日本密教之学者中,洵亦一代泰斗!然虽冒僧正之名,实缺僧行。闻之演华师,其年七十余时犹娶妾(闻日本僧皆如此,已成通俗),所行殆不亚居士非议于净土真宗之某某上人者。夫密教贵行,空言无行,则祗能以哲学者视之,不能以密教阿阇黎视之也。故私意,当请其周行讲学,等之杜威、罗素,而不应有开坛灌顶之事。质之居士,以为何如』?

王弘愿大不以为然,且因此深植僧俗、显密之诤根。时东密勃兴,动辄以「六大缘起」为究竟,凌铄诸家。大师乃作「缘起抉择论」以折之:『(业感、赖耶、真如、法界、六大)五种缘起,于所知法,于能知人,皆当以六大缘起为最浅』!

大师综缘起说为六,大分为三:以六大缘起、业感缘起为「色心缘起」;以空智缘起、无明缘起为「意识缘起」;以真心(法界)缘起、藏识缘起为「心识缘起」。论意识缘起,以为:『起信论之缘起义,乃以登地以上菩萨心境而说。无漏无间续生无漏,无漏无间忽生有漏,可云真如缘起或如来藏缘起。有漏无间忽生无漏,有漏无间续生有漏,可云无明缘起』。

此约等无间缘说缘起,以通起信论,为其后「起信论唯识释」之所本。论心识缘起,以为:『各现各种,现现增上遍诸法;顿起顿灭,起起不到摄十世』。

此二义为唯识与华严之共义。大师年来讲成唯识论,于唯识之缘起义,欣尚日深,故极赞:『立言善巧,建议显了,以唯识为最』!

是月,大师偕武汉缁素上庐山,召开世界佛教联合会。中国到湖北了尘、湖南性修、江苏常惺、安徽竺庵、江西李政纲、四川王肃方等十余人;日本推法相宗长佐伯定胤、帝大教授木村泰贤来会,史维焕为传译;英、德、芬、法而自承为佛教徒者数人(中有艾香德) (自传十七;海五、八「事纪」)。会期三日:七月十三(「六月十二日」)至十五日。商讨中日交换教授学生,唤起缅暹等联合;议决明年于日本开会,定名「东亚佛教大会」。会期中,常惺、木村泰贤、黄季刚、李政纲均有演讲。大师讲「西洋文化与东洋文化」,以为『西洋文化乃造作工具之文化,东洋文化乃进善人性之文化』(自传十七;海五、八「事纪」;海五、十二「事纪」)。其后,木村泰贤发表其观感(「支那佛教事情」):『其间计划周详,规模宏远,屹立长江上游,有宰制一切之威权,操纵一切之资格者,则为武汉之佛学院与佛教会。佛化报,海潮音,佛化新青年等杂志,皆其宣传之机关报。对于佛化运动,甚为活泼而有力也!是等运动,不出于职业宗教家之僧侣,而出于侧面之护法精神。彼等所唱之高调,碻信能救济世界之人心』。

大师以明年须出席东亚佛教大会,应合法推出代表,乃与李隐尘等发起筹组中华佛教联合会,先成立筹备处(海五、八「事纪」;五、十「事纪」) 。会毕,大师偕常惺东下。时常惺嗣泰县光孝寺培安法,以寺产过丰,绅学界常与为难;因发起礼请大师讲经,以资调和(自传十八;常惺法师塔铭并序)。

大师抵沪,觅大勇未见,即晚往镇江(康寄遥「上太虚法师书」)。超岸寺主晴峰,约退居守培、焦山智光、观音阁仁山、卢润州等宴叙(自传十八)。

按:大师自传,忘经沪之行。
大师偕守培等过扬州,寂山(反对佛教协进会者)伴游瘦西湖、平山堂诸胜(自传十八)。
大师偕寂山、仁山、让之、守培、智光、晴峰、常惺、象贤等,抵泰县光孝寺。时大愚闭关于此;机警(大醒)始于是见大师。二十五日(「六月二十四日」),大师开讲维摩诘经;八月十八日(「七月十八日」)圆满(自传十八;海五、七「事纪」;五、八「事纪」)。法会中,奘老自宁波来听经,法会传为盛事。八月十三日,大师为卢敬侯等士绅二、三十人,授三皈依;一改向来轻蔑佛教之风。大师教以结念佛社,作「泰县念佛社序」,为泰县佛教居士林前身。 求受皈依者接踵而至,方便开示,无虑千人(自传十八;海五、八「事纪」)。

二十日,大师,应如皋绍三等请,往如皋。经净业寺,小憩说法。抵如皋 ,佛教利济会(读大师志业与职业一文而组织)潘海观等,热烈欢迎。设座县议会,大师讲「佛教与东西洋之文化」(自传十八;海五、九「事纪」)。

按:自传之中途经姜堰西方寺,停一日;准嘿庵所记「太虚法师在泰县净业寺说法记」,知净业即西方,但留半日。
上海世界佛教居士林,先期派张纯一来如皋礼请。二十三日,大师偕常惺、张纯一等去上海。二十四、五两日,大师讲于居士林,题为「众生法」、「佛法不异世间法」(海五、八「事纪」;居士林林刊七期)。

按:自传忘上海佛教居士林之讲演。林刊谓系二十三、二十四日,与事纪不合。林刊谓系星期日及星期一,知林刊误。
大师应约再到镇江,游金、焦、鹤林诸胜。卢润州(佛学研究会会长)请于超岸寺说法,大师讲「即俗即真的大乘行者」,象贤记(自传十八;诗存;文)。

按:自传忘去上海,故谓「从南通乘轮船再到镇江」,误。
三十一日(「八月二日」),大师回抵武院,翌日开学。新生有寄尘、机警、亦幻、墨禅、虞佛心(德元)、苏秋涛等。是期,改推汤铸新为院董长。请善因为都讲,唐大圆、张化声任教。研究部生,大师自为教导,授大乘五蕴论、发菩提心论,并发端而未竟。「四大种之研究」,「律仪之研究」,「知识行为能力是否一致」,均是时讲(自传十八;海六、一「事纪」)。是年秋,武昌佛教女众院创立(自传十八)。九月十三日,「中秋」,集院众赏月(朱善纯「甲子中秋佛学院同人赏月记」)。大师有和隐尘诗:『万方正多难,秋月又圆明。忽悟尘劳海,原为法乐城。大悲来地狱,至德发天声!翘首瞻空际,无言意自倾』!十月(「九月」),北京佛化新青年会停顿,宁、张离京返川。前以僧界反对;次(「七月二十八日」)有民生通信社发出消息,指张宗载为留俄共产分子(长老反对,伎俩原来如此)!虽经向中外报章声明,民生通信社道歉了事,而形势日非,迫得暂告停顿(海五、八「事纪」;海六、二「宁达蕴特别启事」)。

十一日(「九月十三日」),大勇于北京慈因寺成立「藏文学院」开学(海五、十二「事纪」)。武院之大刚、超一、法尊、观空、严定、法舫等往从之。大勇此举,得汤铸新、胡子笏、但怒刚、刘亚休、陶初白等赞助(自传十九)。

按:自传谓『冬间开始成立』,误。
海潮音自九期起,改由张化声主编(十五年来海潮音之总检阅)。
二十四日(「九月二十六日」),萧耀南往宝通寺,礼请持松修护国般若经法七日;继又开结缘灌顶法会六日(海六、一「事纪」)。

秋杪(「九月」),大师忽召集全院员生,宣布院务暂交善因代行;留函致院董会,辞院长职。即日搭轮离汉。突如其来之行动,颇滋武汉缁素疑讶(自传十八;海六、一「事纪」)。离院原因,自传谓:『春起,我已得了胃病,入夏渐剧。……拟作短期完全休息。又因第二期系随他意办,亦减少了热心及松懈了责任』(参看略史)。 今谓:因病休养,亦其一因。大勇于去年七月十日来书,即有:『尊恙实由思考过度,脑力损伤所致。……静养数年之说,不可缓也』。大抵法务繁冗之余,体力或感不胜,遇事缘乖舛,则思退休。而办学不能如己意,实为主因。『隐尘(大部分院董)对我亦渐持异议』;其所以异议,一则信仰倾向密宗;隐尘同乡萧督,亦转就宝通寺求修密法。信仰异趣,经济亦转用于彼。去年「理想之佛学院计划」,今年暑期提出之办法,均以经费借口而不行。再则,佛化新青年会若此革新,与隐尘等转趋于神秘,宁无不快之感!武汉信众之日见离心,实大师突然离院之因!大师以见密宗之兴为幸,密宗起而大师之事业挫折。大师含容广大,卒以矛盾碍其统一,当非初料所及!

按:自传谓抵南京时,适「齐卢之战将作」。考是战起于九月三日,此行决不在此时;殆上次回武院时所经情形。
大师抵上海,谒士老。适奘老来沪。朗清邀住雪窦分院,始与朗清缔交。大师访赵南公,取「人生观的论战」,科学与哲学等书。从奘老回甬,静养于鄞江桥之黄杜!顅之云石洞,凡月余(自传十八;奘老为编者说)。

欧战引起西方文明破产之说,而儒佛一时兴起,谛老、印老、大师与欧阳竟无等广事弘扬,并乘此气运而来。然西方文明破产而并未毁灭,迨五四运动起,西方文明又日见抬头。去年,以张君劢之人生观演辞,引起丁文江之驳斥,有科学与玄学之战。是年,以印哲泰戈尔来华,更转为精神文明与物质文明之争。争辨续续未已,唐钺与张东荪均有意见发表。大师静居岩洞,寻其诤论所在,乃发前「唯物科学与唯识宗学」之义,撰「人生观的科学」(自传十八)。大师尊重科学之经验,且以一切学术根源于经验:『科学以能致谨于经验见长,洵为自悟悟他最良之方法。然据我的观察,宗教、玄学、哲学,亦同以感觉的征验为出发点,不过其感验有诚谛不诚谛,……依之由思念推辨所知之义理,有契当不契当』。

但一般之科学经验,未得究竟,佛法乃足以完成之。故云:『现时狭义的科学,犹未能扩充心觉以得全宇宙之诚验,故不足以达究竟。复次,现时狭义的科学家所用科学方法,未能自祛其能感知上的心病; 又于所用方法,及所获成绩,知识及由科学知识所成之事物,不免沾沾自喜,得少为喜而生执着,故其错误仍难尽去』!『科学的方法,当以扩充感验的能力为最要。而今于视觉、听觉,虽已有扩充方法,然于嗅觉、尝觉、触觉之扩充方法既极短缺,而于意觉又祗有论理训练之一法,……不能施于意觉发动幽微之际,而分解修缮之以扩充其纯正感觉之力量。……余认「瑜伽方法」加入于现时狭义的科学方法,即为广义的科学方法。以之得成由纯正感验所获之明确理知,即为广义的科学,亦由乎此。盖瑜伽方法,不先立何标的(禅宗),但先澄静其意觉而进为分析之观察,由是得到直接之感验,而构为善巧之说明,俾众同喻。依纯正感验所构成之明确理知,此非科学,则科学复是何物』?

论及人生观,大师抨击梁漱溟之以佛法为「反复剿绝」,说明即人成佛之真义:『人乘法,原是佛教直接佛乘的主要基础,即是佛乘习所成种的修行信心位。故并非(如梁氏说大师)是改造的,且发挥出来正是佛教的真面目。此因释迦出世的本怀,见于华严、法华,其始原欲为世人显示一一人生等事实三真相(遍觉的、律法的、调和的),俾由修行信心进趣人生究竟之佛乘。……无如仅有少数大心凡夫若善财童子等,及积行大士若文殊、普贤等,能领受其意。其余大多数科学幼稚、人情寡薄,……如聋如盲,不能同喻。为适应此印度的群众心理:乃不得已而示说人天乘福业不动业之报,及声闻乘、独觉乘解脱之道』。『以今日征服天然、发达自我之科学的人世,已打破向神求人天福德,及向未有以前求外道解脱之印度群众心理;正须施行从佛本怀所流出之佛的人乘,以谋征服天然后欲望炽盛,及发达自我后情志冲突之救济。且可施行此佛的人乘,俾现时科学的人世,基之以进达人生究竟,以称佛教本怀,以显示佛教之真正面目』!

病愈,大师慕雪窦寺名胜,偕奘老往游。适一雨三日,竟不得出门纵观。乃翻阅山志,哦诗遣闷,「雪窦寺八咏」,皆卧游所成(自传十八)。大师抵甬,慈溪保国寺主一斋,邀往游憩,住可一月。日居无事,又作「大乘与人间两般文化」,及「起信论唯识释」二书(自传十八)。

按:「重纂保国寺志序」:『十四年冬,余寓寺经月』,乃十三之误。又「大乘位与大乘各宗」,谓:『起信唯识释,是民国十三年春着』,春应为冬之误。

「大乘与人间两般文化」,曾再讲于庐山、如皋,盖针对物质文明精神文明之争而作。大意谓:两般文化,为东方西方所共有,特有所偏重。再则此两者各有利弊,应以大乘导化之使完善。此为大师融通世学之根本方式。

「起信论唯识释」,所以通唯识家(内院师资)之驳难者;继「缘起抉择论」之说意识缘起以引申论究之。其主要之意见,为审定论主依据之心境:『圣位菩萨之造论,皆依自证现量智境。……则马鸣造此论之依据点,必在八地或初地以上之菩萨心境』。『登地以上菩萨心境,……有时有漏同异生,亦有时无漏同如来;有时执障相应染法现行,亦有时智证真如而无明暂断现行。……成唯识论之说等无间缘,第七转识有漏无漏容互相生,第六转识亦容互作等无间缘;皆依此登地以上菩萨心境说』。『此论示大乘法,谓众生心。……唯依据亦有漏可代表六凡,亦无漏可代表四圣之地上菩萨心,能说明之。此即予谓马鸣造此论依据点之所在也』。

其后王恩洋复作「起信论唯识释质疑」,大师复略答之。十二月四日,孙中山应北方请抵津,主开国民代表大会以解决时局。

大师自谓:其时发生两种新觉悟:『一曰、中华佛化之特质在乎禅宗。欲构成住持佛法之新僧宝,当于律仪与教理之基础上,重振禅门宗风为根本。二曰、中国人心之转移系乎欧化:于正信佛法之新社会,当将佛法传播于国际文化,先从变易西洋学者之思想入手』。

对于重振禅风,后但偶一论及。而系乎欧化,则影响于大师此后之工作方针甚大。然宗教弘布于具有高度文化之新国族,原非一蹴可跻;从复兴中国佛教着想,则难免缓不济急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