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顺法师:平凡的一生(增订本);怀念大法师

www.guiyifo.com皈依佛网;印顺法师,民国二十年春,我到闽南佛学院求学。院长虚大师常在外弘法,院务由代院长大醒法师主持,同学们称之为大法师。由于我夏季多病,大法师推介我去鼓山,任涌泉佛学院教师;年底回闽院,大法师又要我为同学们讲课。我得到较多的修息时间,不健康的身体也就拖延下来。大法师对我的恩德,是难以忘却的。

大法师的名字──大醒,是虚大师给予的。虚大师的出家弟子,如大慈,大勇,大严,大刚等,都以「大」为名。没有从虚大师出家,而虚大师赐名大醒,这是众多学生中的唯一人,也可见虚大师对大法师的厚望了!大法师于十三年秋入武院。十四年春,「武院同学会」编发『新僧』,大法师就从事虚大师佛教革新运动的宣扬。虚大师主持的闽院,十六年冬,发生了革命性的学潮,南普陀寺的寺务与院务,都陷于停顿。十七年春,大法师奉命去厦门,整理寺务与院务,编发『现代僧伽』。当时由于政局的变化,中国佛教会都无法成立,佛教到了危急存亡关头,所以对墨守成规的老法师、老居士,不免有评责的言辞;也就被看作「新僧」,受到传统佛教的嫌恶。说到新,我想从事实说起:鼓山办涌泉佛学院,请大法师为副院长,教师由大法师推介。鼓山虚云老和尚是禅宗耆老,怎么会请大法师呢?十六年冬,虚老经过厦门,来南普陀寺。那时正在闹学潮,学院停课,学僧的服装、行动,太不成样!十九年,虚老又来厦门南普陀寺,大法师率领全体学僧,搭衣持具,向虚老顶礼接驾;并请虚老在讲堂中,为学僧开示。两次的截然不同,使虚老对大法师的办学精神,留下深切的好感。这所以鼓山办学,要请大法师负责人事的安排了。十月间,大法师又去鼓山视察学院,见我在房里抄录,他问我,我说:「论」中有重要教义,古代论师的独到思想,我摘录下来,作为研究资料。他竟然说:「好!这就是新,教理应有新的研究,不能老是背诵古德着疏,讲经了事」。还有,三十六年在雪窦编纂大师全书,续明他们要我讲佛法,我就讲『心经』与『中观今论』。大法师总是穿了海青,严肃的坐着听。他表示了对佛法的敬重,为后生作表率。所以大法师的新,在虚大师门下,不是悲观──乐观与张宗载、宁达蕴等「新佛教青年会」那样的新,也不是亦幻、芝峰、枯木等思想左倾的新,而是近于闭关以后,虚大师热心复兴中国传统佛教的新。大法师的风格,热心于为佛教复兴而服务,长于处理事务,难怪虚大师要特给以「大醒」名字了!二十三年底,虚大师辞去闽院院长,大法师也就离去。二十五年,住持淮阴觉津寺,创办觉津佛学院,发行『觉津月刊』;并主持七县僧众救护训练。大法师与日僧关系良好,并承邀请访问日本,到抗战期间,自称「随缘」,随缘自修,从不与日人合作。抗战胜利,大法师出任中国佛教会整理委员会秘书长。三十五年秋,虚大师要大法师继任雪窦寺住持。好在这样,『大师全书』才能在时局动乱中完成。在风雨险恶的时候,雪窦寺的太虚大师舍利塔,终于在三十八年一月六日完成。二月,大法师来台湾,鼓吹虚大师复兴中国佛教运动的『海潮音』月刊,也移来台湾发行。时局极艰困,大法师在四十年秋,就新竹灵隐寺成立「佛教讲习会」,还是为僧教育着想。大法师继承虚大师遗志,可说是能报虚大师恩德的一人!

民国七十四年,我读到二则文记,使我对大法师的怀念,有说不出的感受。幻生在『一个别具意义的祝寿集会』──这是美国方面的少数人士为我祝八十寿辰的集会说:「大醒法师曾说:『圆!漒法师一生的著作,比不上印顺法师一篇文章的价值』……经过三十多年,……深觉醒公此言不虚。……完全因袭古人的旧说,怎能与印公导师的文章相比」(『内明』159期)。文字的价值,随因观点不同而可能不同,但大法师这几句话,为了引起僧青年的注意,说的未免太重了!那一年,台湾方面,也征求各方,发起编集『印顺导师的思想与学问』。李恒钺的『我从导师所学到的中观』末后说:「第一,当然是谢导师。第二,是谢已灭度的大醒法师。在我没听说导师(的名字)以前,他对我说:你跟印顺导师学。他是太虚大师座下我的同门师兄。说句实话,我给他的弟子作学生,都不够资格」,这句话的份量太重了(『印顺导师的思想与学问』151页)!大法师是我的师长,他却说是同门师兄;还说作我学生的学生都不够格。我那时还在香港,这样的推重我,无非希望我来台湾的话,他们会尊敬我,跟我学习。我来了台湾,到新竹找地建福严精舍,还住在一同寺。李恒钺,许巍文等少数居士来见我,要求我讲中观,我也就随缘讲说,每星期一次。我当时深感这几位求法心切,原来是受大法师称誉所引起的。我曾说:「学问是好事,每病在一慢字」。有些佛学知识,讲演弘法而被称为法师的,每会引发慢心。在「慢」的影响下,高高在上,即使从他修学或听他讲课,也不再提起了。大法师那样,故意贬低自己,希望在家弟子能从他的学生学,在这末法时代,能有几人呀!我称大法师为「大悲菩萨之流也」,菩萨道就是以大悲为主力的。悲怀人间而念念在复兴佛教,大法师是杰出的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