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顺法师:成佛之道(增注本);第五章2 大乘不共法

www.guiyifo.com皈依佛网;印顺法师,壬二: 苦因于惑业,业惑由分别,分别由戏论,戏论依空灭。
  胜义观,是寻求一切法的自性,而依之悟入胜义的。这一正理的观察,为解脱的不二门。解脱的是「苦」,苦是众生的身心自体,以触对一切而引起的忧苦。众生为什么是苦?为什么在生死中轮回?上面已讲过,这是「因于惑业」。「业」依惑而起;「惑」是无明──我我所见为主的烦恼,经说『无明,不正思惟』为因(58),就是「由」不如理的虚妄「分别」而起。为什么众生的心识,总是妄「分别」而不能如实知呢?这是「由」于「戏论」。什么叫戏论?妄分别是不离境相而现起的,妄分别生时,直觉得境是实在的,这似乎是自体如此,与分别心等无关的。这不只是妄分别的错觉,在凡夫的心境中,那个境相,也确是现为这样的。这是错误的根本来源,是不合实际的。为什么?如认识到的,确是实在的,是自体如此的,那与经验的事理,全不相合;也就是世俗的,出世的一切,都不能成立了!那并不如此而现为如此的「戏论」,分别心── 名言识是不能知道他是错误的。如以寻求自性的正理观察,层层披析,要他还出究竟的着落,就显出是并无真实自性的。一切法无自性,就是一切法的真相了。所以,「依」于寻求自性不可得的「空」观,不断修习而能够「灭」除。戏论灭了,妄分别就失却对象而不起。分别心息,就是般若现前,当然不再起惑造业,不再苦体相续而解脱了。圣者的解脱,是依空为观门而得到。佛说空无相无愿为三解脱门,理由也就在此。

庚三
辛一
壬一: 诸法因缘生,缘生无性空;空故不生灭,常住寂静相。
分别心所现起的,有实在感的境相,为什么知道是戏论,与实际不相符合呢?因为如一切是实在的,就与现实经验不相符,而且怎么也不能证实他是实在的。关于这,佛开示『缘起法』,说明了「诸法」──外而器界,内而身心;大至宇宙,小到微尘,都从「因缘生」的。换句话说,不论是什么,都不是自己如此,而是为因缘关系所决定的。也就是,一切是『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的。我们如离了这现实经验的一切,因果法则,那就什么也无从说起,更不要说论证诸法的真相了。一切从因缘生的,无论是前后关系的因缘生,或同时关系的因「缘生」,就可知诸法是「无性」的。无性,就是无自性。自性,这一名词,有自有自成的意义。实在的,应该是不依他而自有的,也应该是独存的。因为,如依他因缘,就受因缘所决定,支配,不能说自己如此,与他无关了。实有而自有的,独存的,也应该是常在的。因为,离去了因缘,就不能从自体而说明变化。假使说:自身有此变化可能性,那自身就不是单一性的自体,而有相对的矛盾性,这应该是因缘所起,而不是自性有了。观一切法是缘起的存在,所以不能是自有的,独存的,常在的,也就决非如分别心所现那样的实在性。无自性而现为自性有,所以是戏论惑乱。是戏论有,也就可知是无自性的;无自性的,佛就称之为「空」。空与无,在中国文中也许有点类似,但梵文是不同的。无是没有;空不是什么都没有,而是说自性不可得,无自性的。自性不可得的一切法,只是世俗的施设有 ──假名有,空是不碍于假名有的:空的,所以是假名有的,因缘生的;因缘生的假名有,所以知道是无性空的。缘起观,无性观,空观,假名观,是同一的不同观察,其实是一样的。所以说:『众因缘生法,我说即是空,亦为是假名,亦是中道义』(59)。

依此观察:世俗假施设的一切,是这样的有了,无了,生了,灭了,前后延续,展转相关,成为现实的一切。透过无性空而深观一切法的底里时,知道这是无性的假有;有无,生灭,并没有真实的有无,生灭。尽管万化的生生灭灭,生灭不息,而以「空」无自性「故」,一切是假生假灭,而实是「不生灭」的。一切法本来是这样的不生不灭,是如如不动的「常住」。这不是离生灭而别说不生灭,是直指生灭的当体──本性,就是不生灭的。因此,世相尽管是这样的生灭不息,动乱不已,而其实是常自「寂静相」的。动乱的当体是寂静,也不是离动乱的一切而别说寂静的。这样,依缘起法,作寻求自性的胜义观时,就逐渐揭开了一切法的本性,如经上说:『一切法皆无自性,无生无灭,本来寂静,自性涅盘』(60)。 

壬二: 法不自他生,不共不无因;观是法空性,一切本不生。
一切无自性空的胜义观,菩萨是广观一切的;以无量的观察方便,通达无自性的。如概略的说,可摄为二大门:法空观,我空观。法,是以法假为主,摄得受假名假;我,是受假中的一类,就是身心和合而成个体的众生。法空的观门,最扼要的,是观四门不生。法是有的,凡夫执着为实有,否则就是实无。佛开示生灭无常观,这只是从无而有,有已还无的生灭现象。但有些以为:有法的实生实灭。这不但不因生灭而解了世俗假名,反而执着生灭的实自性,这恰好违反了法空的不生灭性。所以大乘法以因缘不生为要门,遣除凡夫,外道,有所得小乘与大乘的妄执,而显示佛法的真义。

众生执为实有性的法,是有的,也就是生的。这到底是怎样的生起?怎样而有呢?说到生,不外乎有因缘生与无因缘生二类。有因缘生的,又不出自生,他生,共生三类──一共四门。自生,是自己生成的。他生呢,依他而生起,生起的是实有的。共生是:虽自体自有,但要其它的助缘,才能生起。解说起来,虽各派的异说众多,但总不出此四门,所以就以四门来观察。

以正理观察起来,凡是实有自性的「法」,四生都不可能。一、「不」可能「自」生的:自生是自己生起自己的意思,自体既已经存在,就是已生起;说自体又再说生起,是思想的矛盾!试问:没有生起的自体,已生起的自体,有没有不同?如有些不同,那末生起的是存在,未生的应该是不存在了。未生时的自体,如不存在,那怎能从不存在的自己而生起自体?如未生的自体已经存在,那对生起的来说,既有所不同,就不再是自体了。假如说:未生的自体,已生的自体,毫无不同,那就应该没有生与未生的差别了。而且,自体能生自体,生起了还是那样的自体,那就应该再生起自体,而犯有无穷生的过失。二、也不可能是「他生」的:没有生的时候,如没有自体,就没有与他相对的自;没有自,也就不能说是他了。自他的意义都不成立,又怎么说生呢?如真的是他,是别有自性的他,他是不能生自的,如牛不生马一样。有以为:佛法说『因缘生』,『依他起』,不也就是他生吗?如执为自相有,自性有的他生,是应该破斥的。但佛说因缘生,缘生是无自性的,所以不能说自相有。因缘与所生法,都不是别有自性的,所以依世俗而假名为他,而决非与自体对立的他自体。三、也「不」是「共」生:共生是自生与他生的综合。如分别起来,自生不成立,他生不成立,自生他生都不成,那共生又怎么可能呢?如甲盲不能见物,乙盲也不能见物,二盲合作,又怎么能见物呢?四、更「不」能是「无因」生的:现见世间是有因果关系的,如说无因无缘,那就一切都不成立了!善恶,邪正,也不成立了!如无因而生,那十恶五逆的,也许会生天或成佛了,这是怎么也不可能的。

总之,凡以为法是实有性的,那就不出四门,而结果都是不能生的。但生是世间的现实,所以一切法决非自性有的。由于自性有,自性生的不成立,所以知道是缘生,是假施设有。依缘生假名而「观是」无性的,是「法空性」,也就能通达「一切」法「本」来「不生」了。如经说:『若从缘生即无生,于彼非有生自性』(61);『诸法从本来,常自寂灭相』(62)。

辛二: 我不即是蕴,亦复非离蕴,不属不相在,是故知无我。
次略说我空观。我有二:一、补特伽罗我;二、萨迦耶我。补特伽罗,译义为数取趣,是不断在生死中受生的意思。无论是自己,别人,畜生,都有身心和合的个体,都可说有世俗假我的(受假)。但众生不能悟解,总以为是实体性的众生在轮回,就成为补特伽罗我执。萨迦耶,是积聚的意思。在自己的身心和合中,生起自我的感觉,与我爱、我慢的特性相应,与他对立起来(名假)。这是根本没有的妄执──萨迦耶见。对人,有补特伽罗我执;对自己,有补特伽罗我执,更有萨迦耶见的我执。

众生的世俗心境,都是执我的(俱生我执)。但这是直觉来的,极朴素的实我,到底我是什么,大都不曾考虑过。这到了宗教家,哲学家手里,就推论出不同样的自我来(分别我执)。但作为生命主体,轮回实体的我,一定认为是实有的;这是与他对立而自成的,轮回而我体不变的。实有(实),自有(一),常有(常),为自我内含的特性。这与执法有自性的自性,定义完全一样。所以约法说无自性,约众生说无我,其实是可通的。所以说为法无自性空,我无自性空,又说为法无我,人(补特伽罗)无我。可是萨迦耶我执,又在这实,一,常的妄执上,进而说乐。觉得自身为独立的,就觉得是自由自在的。从我(妄执)的本性说,我是乐的;从我所表现的作用说,是自我作主,由我支配(主宰,是我的定义)的权力意志。所以萨迦耶我,是以主宰欲而显出他的特色。不过,如通达无自性,通达实,一,常的我不可得,主宰的自在我,也就失却存在的基石而遣除了。这些,是观我空所必应了达的意义。

从凡情所执的我来说,不外乎『即蕴计我』,『离蕴计我』二类。然以正理观察起来,自性有的「我,不」能说「即是」五「蕴」的。我到底是什么?一般所说的:我走,我拿,我欢喜,我想象,我作为,我认识,都是不离身心 ──五蕴的。所以一般的我执,都是执蕴为我的。但五蕴是众多的,生灭无常的,苦的,这与我的定义──是一,是常,是乐,并不相合。如真的五蕴就是我,那就不成其为我,要使大家失望了。一般宗教家,经过一番考虑,大都主张离蕴计我,认为离身心──五蕴外,别有是常,是乐,微妙而神秘的我。但以正理推求,也决「非」是「离蕴」而有我的。因为离了五蕴,就怎么也不能形容,不能证明我的存在,不能显出我的作用。怎么知道有我呢?众生的执我,都是不离身心自体的,并不如神学家所想象的那样。有的固执离蕴有我,又另为巧妙的解说。有说是相属的:以为五蕴是属于我的,是我的工具。我利用了足,就能走;利用了眼睛,就能见;利用意识,就能明了认识。有说是相在的:如我比五蕴大,五蕴就在我中,如五蕴比我大,我就存在于五蕴中。这既然都是离蕴计我的不同解说,当然也不能成立。所以,「不」是相「属」的,也「不」是「相在」的。相属,如部下的属于长官;相在,如人在床上。这都是同时存在,可以明确的区别出来。但执相属,相在的我执,如离了五蕴,怎么也不能证明为别有我体,所以都不能成立。经这样的观察,「故知」是「无我」的,并没有众生妄执那样的我体;我不过是依身心和合相续的统一性,而假名施设而已。我执本不出这二类,后来佛法中的犊子部等,执有『不即蕴不离蕴』的不可说我,这是误解世俗的施设我为自相有,『执假为实』的分别妄执。  

辛三: 若无有我者,何得有我所?诸法性尚空,何况于彼我!
我空与法空,在般若经论中,常常是互相证成的。我空,所以法也是空的;法空,所以我也是空的。依此,「若」了达众生而「无有我」,那「何得有我所」法呢?我所,是我所有法,我所依法。如我的身体,我的财产,我的名位,我的国家……凡与我有关,而系属于我的,就是我所有的法。又如我是受假,是取身心而成立的。所以,如五蕴,六处,六界,六识等,都是我所依的法假。我所有的,我所依的,都是法。无我,就没有我所,所以我空也就法空了。反之,「诸法」的自「性」,似乎是真实的,「尚」且是「空」的,「何况」那依法而立的「我」?这更不消说是空的了。

本颂,含有非常的深义,惟有大中观者,才能如实的开显,贯通。这是说:佛在声闻法中,多说无我;明说法空的不多。因此在佛法的流传中,就分为二派:西北印度的一切有系,以为佛但说无我,法是不空的(如毘昙家)。中南印度的大众系中,有说:佛说我空,也是说过法空的(如《成实论》)。大乘佛经,不消说,是说一切法性空的。但对于我空及法空,如从有部系而来的瑜伽宗,就以为小乘但说我空,大乘说我法二空。中观宗近于中南印的学派,所以认为小乘有我法二空,大乘也是我法二空。今依龙树论而抉择贯通。

『小乘弟子钝根故,为说众生空。……大乘弟子利根故,为说法空』(63)。『不大利根众生,为说无我;利根深智众生,说诸法本来空』(64)。大小乘经,确是明显如此的。但这不能说声闻弟子没有法空,因为,『若了了说,则言一切诸法空;若方便说,则言无我。是二种说法,皆入般若波罗蜜相中。以是故佛经中说:趣涅盘道,皆同一向,无有异道』(65)。这明白说破了:众生空的无我与法空,只是说明的显了一些,或含浑一些,其实都是般若正观,一乘一味的解脱道。所以说:『我我所法尚不着,何况余法?以是故,众生空,法空,终归一义』(66)。这是说:能得无我我所的,一定能通达法空。因为观空的意义,都是无自性。观我无自性而达我空,如以此去观诸法,法当然也是空的。不过,『声闻者但破吾我因缘生诸烦恼,离诸法爱,畏怖老病死恶道之苦,不复欲本末推求了了,破坏诸法,但以得脱为事』(67)。这就是急求证悟,直从观无我我所入手,不再去深观法性空了。但这是不去再深求(佛也不为他说法空),而决不会执法实有的,如『若无众生,法无所依』(68);『无我我所,自然得法空』(69)。这样,声闻的无我,是可以通法空,而不与法空相违反的。依《中论》「观法品」的开示,虽广观一切法空,不生不灭,而由博返约的正观,还是从无我我所悟入。这正是生死的症结所在,出世的解脱道,决不会有差别的。不过根机不同,说得明了或含浑些,广大或精要些而已。

这样,凡是通达我空的,一定能通达法空;可以不深观法空,不开显法空,而决不会坚执自性有而障碍法空的。如执法实有,那他不但不解法空,也是不解我空的;不但不除法执,也是不除我执的。所以经上说:『若取法相,即着我人众生寿者;若取非法相,即着我人众生寿者』(70)。龙树论也说:『若见阴不实,我见则不生。由我见灭尽,诸阴不更起。……阴执乃至在,我见亦恒存』(71)。谁说声闻圣者,知我空而说一切法实有呢?不解法空,不离法执,谁说能离我执呢?这可以推知:佛说本来一味,只是浅者见浅,深者见深,浅深原是一贯的,到了偏执者手里,才分为彼此不同的解行。  

庚四
辛一: 惑业由分别,分别由于心,心复依于身,是故先观身。
空,是要观众生与一切法都是性空的。龙树继承佛说的独到精神,以为初学的,应先从观身下手。这有什么意义呢?因为生死是由于惑业,「惑业由」于「分别」,这已如上面说过。此惑乱的妄「分别」,是「由于心」。从人类,众生能发心学佛的来说,「心」又是「依于身」的。从依心而起惑造业来说,佛法分明为由心论的人生观;重视自心的清净,当然是佛法的目的。然心是依于身的,此身实为众生坚固执着的所在。贪爱喜乐阿赖耶,所以生死不了;而阿赖耶的所以爱着,确在『此识于身摄受藏隐同安危义』(72)的取着。人类在日常生活中,几乎都是为了此身。身体是一期安定的,容易执常,执常也就着乐着净,这是众生的常情。反而,心是剎那不住的,所以如执心为常住的,依此而着乐着净,可说是反常情的。这只是神学与哲学家的分别执,论称为『如梵天王说』(73),也就是婆罗门教的古老思想。所以,如众生专心染着此身体,是不能发心,不能解脱的大障碍,「是故先」应该「观身」。佛说的道品,以四念处为第一,称为一乘道。四念处又以观身为先,观身不净,观身为不净, 苦,无常,无我,就能悟入身空。对身体的妄执爱着,能降伏了,再观身心世界的一切法空──无我无我所,就能趣入解脱。佛法中,有的直捷了当,以心为主。理解是唯心的;修行是直下观心的。这与一般根性,爱着自身的众生,不一定适合。因为这如不严密包围,不攻破堡垒,就想擒贼擒王;实在是说来容易做来难的。自身的染着不息,这才有些人要在身体上去修炼成佛呢!

辛二: 无我无我所,内外一切离,尽息诸分别,是为契真实。
大乘行者,以「无我无我所」的正观,观察「内」而身心,「外」而世界,知道这「一切」都是似有真实而无自性的。观我无自性,名我空观;观法无自性,名法空观。由于空观的修习成就,能「离」一切法的戏论相,也就不于一切而起我我所执。因此,「尽息」所有的「诸分别」,无漏的般若现前。所以说:『诸法不生故,般若波罗蜜应生』(74)。又如说:『语言尽竟,心行亦讫。不生不灭,法如涅盘』(75)。现证的般若现前,就是「契」入一切法的「真实」相;这名为空性,法性,法界,真如等,都只是假立名言。这实是超脱一切 分别妄执,超越时空性,质量性,而证入绝待的正法。

同样的无我无我所,那二乘与佛菩萨有什么分别呢?悟入『无分别性』,依《华严经》「十地品」说:这是二乘所共得的(76)。《般若经论》也说:『二乘智断,即是菩萨无生(法)忍』(77)。但菩萨有菩提心,大悲心,回向利他,以本愿力广度众生,这怎能与二乘无别!这是说,大小乘以愿行来分别,不以慧见来分别。虽说同证无分别法性,也有些不同。声闻于一切法不着我我所,断烦恼障。而菩萨不但以我法空性慧,证无分别法性,断烦恼障,更能深修法空,离一切戏论,尽一切习气。得纯无相行,圆满最清净法界而成佛,这那里是二乘所及的呢?  

辛三: 真实无分别,勿流于邪计!修习中观行,无自性分别。
现证的般若,名无分别智;证悟的法性,名无分别法性。在修习般若时,经中常说:不应念,不应取,不应分别。证悟的且不说,修习般若而不应念,不应取,不应分别,那怎么修观──分别,抉择,寻思呢?这也难怪有些修持佛法的,劝人什么都不要思量,直下体会去。也难怪有些人,以无观察的无分别定,看作甚深无分别智证了!所以无论是无分别智证,无分别的观慧,「真实」的「无分别」义,应善巧正解,切「勿」似是而非的,「流于邪」外的「计」执,故意与佛说的正观为难!要知无分别的含义,是多种不同的,不能儱侗的误解。如木,石,也是无分别的,这当然不是佛法所说的无分别了。无想定,心心所法都不起,也是无分别的,但这是外道。自然而然的不作意,也叫无分别,这也不能说是无分别慧。因为,无功用,不作意的无分别,有漏五识及睡闷等,都是那样的。又二禅以上,无寻无思;这种无寻思的无分别,二禅以上都是的,也与无分别慧不同。所以慧学的无分别,不是不作意,不寻思,或不起心念等分别。那到底是什么呢?「修习中观行」的无分别,是以正观而「无」那「自性」的「分别」;从自性分别不可得,而入于无分别法性的现证。

自性分别,是对于非真实而似真实的戏论相,着相而以为自性有的。上来已一再说到,自性有,是我我所执的着处;如起自性分别,就不能达我法空,而离我我所执了。所以,应分别,抉择,观察,此自性有是不可得的,一丝毫的自性有都没有,才能尽离自性有分别。离此自性有分别,就是观空──无自性分别。分别,不一定是自性分别,而分别自性分别不可得──空观,不但不是执着,而且是通向离言无分别智证的大方便!经说的不应念,不应取,不应分别,是说:不应念自性有,不应如自性有而取,不应起自性有的分别。不是说修学般若,什么都不念,不思,不分别。如一切分别而都是执着,那佛说闻思修慧,不是颠倒了吗?如无分别智现前,而不须闻思修慧的引发,那也成为无因而有了!

不过,在从修无分别观──观自性分别不可得,临近趣入无分别智证时,如着力于分别,抉择,也是障碍,所以经说不应念等。这名为『顺道法爱』,如食『生』不消化而成病(78)。这等于射箭,在瞄准放箭时,不可太紧张,太着意;太紧张着意,反而会不中的的。从前有人,写信给有地位的人,生怕错误,封了又开。这样的开开封封,结果是将空信封寄了去,成为大笑话。所以,在观心成就,纯运而转时,不可再作意去分别,抉择。其实,这也还是不着相,不作意分别的意思。

辛四: 以无性正见,观察及安住。止观互相应,善入于寂灭。
想修学般若,契悟真实,先要对于一切是世俗假名有,自性不可得,深细抉择,而得空有无碍的坚固正见。假名有与无性空,是相成不相碍的。所以说:『宛然有而毕竟空,毕竟空而宛然有』。有极「无」自「性」的「正见」,而不坏世俗缘起有的一切,这就是闻思慧的学习。如定心没有修成,那还只是散心分别的观察。如修止而已得到轻安,已经成就正定,就可以不碍假有的空性正见,依定修观,入于修慧阶段。那时,以无性空为所缘而修「观察」,名『有分别影像』。观察久了,就以无性空为所缘而修「安住」──定,名为『无分别影像』(这是不加观察的无分别)。如安住了,再修观察;这样的止观杂修,都是以无性空为所缘的。观心纯熟时,安住,明显,澄净,如净虚空的离一切云翳一样。那时,『一切法趣空』,观一切法相,无一法可当情而住的,都如轻烟一样。修观将成就时,应缓功力,等到由观力而重发轻安,才名修观成就。以后,就「止观互相应」,名为止观双运。以无分别观慧,能起无分别住心;无分别住心,能起无分别观慧。止观均等,观力深彻;末了,空相也脱落不现,就「善入于」无生的「寂灭」法性。到此,般若──无分别智现前,如说:『般若波罗蜜,能灭诸邪见烦恼戏论,将至毕竟空中』(79)。又说:『慧眼都无所见』(80)。唯识学也说:无分别的真见道,是离一切相的,从凡入圣的毕竟空慧,为印度大乘学者所公认。这与末世的拟议圆融,不知重点突破的方便,不可并论!

庚五: 善哉真般若!善哉真解脱!依无等圣智,圆满诸功德!
般若波罗蜜多,已约略说明进修的方便。这是超凡入圣的不二门,所以特为赞叹。「善哉」!这是佛所觉证,佛所开示的「真般若」!不但不是凡夫外道的智解,也不是有所得小乘与大乘学者的相似慧。从凡情而点出生死的症结所在,给予根本的重点突破,这是不共世间的特法。法性空义,所以是甚深难见,非世间学者所能梦想到的。因此,这是可赞叹的。「善哉」!善哉!这才能得「真解脱」,而不像外道愚夫,或以生天为解脱,或以深定的境界为解脱。经上说:『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罣碍;无罣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81)。共声闻的涅盘德,不共二乘的大菩提德,都是「依」此「无」与「等」伦的「圣智」,才能「圆满诸功德」。所以说:般若波罗蜜多,是诸佛甚深的法宝藏。如学佛而不进修这一法门,不真是如入宝山而空回吗!  

己三
庚一: 法性本无二,随机说成异。了义不了义,智者善抉择。
解脱生死,成佛,都是依现证「法性」而成就的。法性──一切法的真实相,「本」来是「无二」无别,『遍一切一味相』。二乘,菩萨,佛,都是证入这同样的法性。经说『以无为法而有差别』(82),其实无为法说不上差别,只是依智证浅深而说差别。如虚空本无差别,因方器圆器,而说为方空圆空一样。佛是依缘起而觉证法性的,也就依缘起而开示法性。这虽本无差别,但在「随机」巧「说」时,不能不「成」为别「异」的教说。因为法性甚深,如依甚深义说,有些人不但不肯信受,而且还会诽毁。这样,佛就不能不有善巧的异说了。以大乘法来说,可条别为三大系,太虚大师称他为:法性空慧,法相唯识,法界圆觉。我也曾称之为:性空唯名,虚妄唯识,真常唯心。名称不同,内容大致一样。古代贤首宗,判大乘为:法相宗,破相宗,法性宗,也还是这大乘三系。这三系,有时会使人迷惑,不免有互相乖角的情形。因为都是以自系为了义,以他系为不了义的。如贤首宗,立宗于第三系,以法相,破相为权教,以自宗为实教。瑜伽宗(唯识宗),立宗于第二系(虚妄唯识),自称『应理宗』;而称第一系为恶取空者,第三系为此方分别论者(中国的佛教)。立宗于第一系之三论宗,自称『无所得大乘』,也不免有过分弹破余系的学者。这都是以自系为「了义」,以他系为「不了」义的。各有经典可证,也各有自称为了义的论证,所以是始终不易消解的论诤。这是有关于法性的,般若修证的,是不可以儱侗颟顸过去的!到底什么是了义不了义?到底谁是了义,谁是不了义?「智者」应「善」巧「抉择」,才能彻见佛法的真实宗旨,也明了佛说的方便大用。

关于法性般若,上来虽依般若经论而略为解说,如余系的学者读起来,是会不同情的;所以又不能不略说三宗。现在撇开后代学者的异见,直从根本经论中去求一消息。虽不一定尽合读者的口味,也还不致是自己的成见。

庚二: 诸法从缘起,缘起无性空;空故从缘起,一切法成立。现空中道义,如上之所说。
先说依《般若》,《中观》等经论的大乘性空唯名系。
首先要说明:印度的大乘教学(小乘也一样),都是要安立一切法的。善恶业果,生死流转的迷倒,是怎样而有的。这是极根本的理论,依着而开示人天善法。反过来,怎样的彻悟法性,断惑证真,成立三乘圣法。要从怎样的修习过程,达到涅盘与菩提的圆成。这实在就是苦集与灭道的二大门。这虽然不是一般人所能完满通达的,而真正宏宣大乘佛教者,始终是不会忘失这些问题的。从经论的教证看来,大乘佛法的三系不同,主要在成立一切法的见地不同;最根本的是,业果怎样安立。

《无尽意经》说:显示世俗的,是不了义经;显示胜义的,是了义经。显示名句施设的,是不了义;显示甚深难见的,是了义。显示有我,是不了义;显示无我,空,无生,是了义的(83)。这也如《三摩地王经》等说(84)。这样,《般若经》,《中观论》等,深广宣说无自性,空,不生灭等,是了义教,是义理决了,究竟,最彻底的教说。依于这一了义的立场,一切我,法,都是世俗的,假施设的。从生死业果,到三乘道果,就是涅盘,凡是安立为有的,都是『唯名,唯假』的,名言识所成立的世俗有。如从胜义观察起来,一切是无自性而不能安立的。这就是『于无住本,立一切法』(85),而非从真如实相中去成立一切。这如《般若经》说:『世间名字故有须陀洹,乃至阿罗汉,辟支佛,诸佛;第一实义中,无知无得,无须陀洹乃至无佛。……六道别异,亦世间名字故有,非以第一实义。……第一实义中,无业无报』(86)。『我如幻如梦…… 佛道如幻如梦……我说涅盘亦如幻如梦。若当有法胜于涅盘者,我说亦复如幻如梦』(87)。这是一切如幻如化,唯是世俗假名施设的确证。

中观者贯彻了这性空唯名的深见,说色心,染净,世出世「法」,都是世俗假施设的(『亦为是假名』),是「从缘」而「起」的。这本是佛在《胜义空经》所说的根本立场。凡是「缘起」的,就是假名有,以胜义观察,一切是「无」自「性」而「空」的,没有一法可以安立的。但这不是说,无性空破坏了一切,不能成立一切法。反而如不是无性空的,是有自性的,那就是定有法。实有,自性有法,就不用从缘而起。这就未生的不能生,未灭的不能灭,凡夫决定是凡夫,不能成佛了!好在由于「空故」,是极无自性的,所以要「从缘」而「起」;依于因缘,「一切法」都可以「成立」。行善得善报,作恶的得恶报。迷着了流转生死,悟证了就得解脱。而且,以性空的缘起观一切法,所以不着生死,也不住涅盘,广行菩萨行而成佛。不空,什么都不能成立;空,一切都能成立,这如《中论》「观四谛品」,《回诤论》的坚决论证。如说:『以有空义故,一切法得成』(88)。『若谁有此空,彼有一切义』(89)。依无自性空相应的缘起义,立一切法。所以约世俗假施设说,是如幻而「现」的;约胜义无自性说,是「空」的。幻现不碍性空,性空不碍幻现。空假无碍,二谛无碍的「中道义」,为性空宗的了义说。这就是「如上」般若波罗蜜多中「所说」的。

庚三
辛一: 一切法无性,善入者能入。或五事不具,佛复解深密。
次说虚妄唯识系,以《解深密经》,《瑜伽论》等为宗依。玄奘所传的法相唯识,最能表达这一系的意趣。《般若经》被说为第二时教(小乘是第一时),《解深密经》是第三时教。无着传出《瑜伽论》,也是在龙树以后。所以,这一系经论,比般若经论要迟一些。

胜义,是一切法的究极真性,没有更过上的,所以胜义就是了义。这是中观论者,承《般若》,《无尽意经》而确立的见地。但《解深密经》以了义与深密(不了义)相对论:说得显明易了的,是了义;说得深隐微密的,是不了义。因此,在胜义谛中,又有深密与了义的分别。依佛说的《解深密经》去理解,胜义法空性,所以有深密与了义,是根机的问题。如经上说:『一切法皆无自性,无生无灭,本来寂静,自性涅盘。于是经中,若诸有情已种上品善根,已清净诸障,已成熟相续,已多修胜解,已能积集上品福德智能资粮。彼若听闻如是法已,于我甚深密意言说,如实解了。于如是法,深生信解;于如是义,以无倒慧如实通达。依此通达善修习故,速疾能证最极究竟』(90)。这可见,对于「一切法无性」的教说,像这类根机成熟的,已有「善入」甚深法性的能力,就能以无倒修慧,「能」证能「入」,也就不需要佛说《解深密经》了。但「或」有「五事不具」足的,对于一切法无性的教说,就有了问题。经上说:种上品善根,清净诸障,成熟相续,多修胜解,但还没有积集上品的福智资粮。这一类有情,有的听了,就觉得甚深甚深,虽能信仰,但不能解了。有的听了,虽能信仰,不能解了,却要照着自己的意见去解说。以为一切法无自性空,就是什么都没有(龙树称之为方广道人)。结果是对自己毫无利益,反而退失智能。从他听法的人,有的跟着他执着无见,有的就反对一切法性空教。还有,五事都不具足的,听了一切法无性空的教说,不信不解说:『此非佛语,是魔所说』(91)。正如龙树所说:『声闻五百部,……闻说般若诸法毕竟空,如刀伤心』(92)。对于这信而不解的,信而误解的,不信又不解的钝根,「佛」所以又说「解深密」经:『我依三种无自性性,密意说言一切诸法皆无自性』(93)。简单的说:依三无性,遣除遍计所执性,说一切法无自性。其实,缘起法──依他起性,寂灭法性──圆成实性,是有自性的。并非一切都没有,有的是非有,有的是实有。这才不信不解的,也不反对了。误解以为什么都没有的,也不误解了。有信而不解的,也可依着进修了。依经文的叙述去了解,在五事具足的,于一切法无自性空,能成立一切法,能修能证的根机来说,这还不是了义教吗?如根机不够,五事不具足,于一切法无自性空,不能成立一切法,或者破坏一切法,这才成为深密难解,而需要佛的浅显解释了。龙树论意也如此:如大海,人以为极深,而罗!7亩罗阿修罗王,站在大海里,水不过脐,这深个什么呢!又如山民听说盐能美味,就抓一把盐来吃,结果是咸苦不堪。盐能美味,这在一般人,是怎样的明白,而在无知的山民心里,却成为秘密难懂了。所以深与不深,密与不密,不在乎法的本身,而在乎听众的根机。这样,般若经等说一切法无性空,一切唯名唯假,对般若法会的根性来说,是究竟的了义教。不过在五事不具的根性看来,深而又密,这所以又要解释一番,浅显明了,能信能解,觉得这才是了义法门。

辛二: 或是无自性,或是自相有。
无着所传的瑜伽法门,依《解深密经》的显了说,站在五事不具的根性来说话。以为:一切无自性,一切假有,这是等于说什么都没有,是不能成立一切法的,所以应有假有无自性,实有自性的二类,『依实立假』才对。如说:『譬如要有色等诸蕴,方有假立补特伽罗;非无实事而有假立补特伽罗。如是,要有色等诸法实有唯事,方可得有色等诸法假说所表;非无唯事而有色等假说所表。若唯有假,无有实事,既无依处,假亦无有,是则名为坏诸法者』(94) 。这在《解深密经》中,就分世俗为二类:『云何诸法遍计所执相?谓一切法假名安立自性差别,乃至为令随起言说。云何诸法依他起相?谓一切法缘生自性』(95)。遍计所执相:『此由假名安立为相,非由自相安立为相,是故说名相无自性性』;而依他起是:『此由依他缘力故有,非自然有,是故说名生无自性性』(96)。所以这一系的根本立场:「或是无自性」的假有,叫做假说自性,遍计所执相。「或是自相有」的『实有唯事』,叫做离言自性,依他起性。因缘生法是自相有的,是一切法的缘生自性。或说为十八界性,界也就是自性不失的意义。这不是执着而实有性的,从因缘生时,就是这样自性有的,这与中观者看作戏论相,似有而实非有的见地,有着根本不同。至于依法而执为实有,是无自性的,那是二家公认的了。

依佛的教说来看,是毫无诤论的。五事具足的,于一切法无自性空,一切唯假名,了解得空是不碍有的,依空所以成有的,能成立一切法,也就能信解 而如实通达了。五事不具足的,以为一切空是什么都没有,空就是没有,这当然不能成立一切法,不免误解,那末依浅显明了的新解说,说有自相有的『实有唯事』,也就可以信解一切法空,而渐入佛道了!但后代的瑜伽学者,不能体解如来说教的意趣;不知弥勒无着的教说,是为了五事不具的根性而说。反而以为:不问根机怎样,非要依《解深密经》的了义说不可。这样,问题就来了。一、以为《般若经》的一切法空说,佛当然如实通达,但说得不明显,容易误会,所以非依《解深密经》的新解说不可。二、虽不敢指斥龙树,但解说为龙树的意思,与自己(解深密说)一样,反而坚决反对中观者──一切法性空,一切唯假名的了义说。甚至说:『不应共语,不应共住』(97),掀起宗派的斗争!假使能想起还有五事具足的根机,有『以有空义故,一切法得成』的深见,那也许可以各适其机,各宏其道,而不必争执了!

辛三: 缘起自相有,即虚妄分别。依识立缘起,因果善成立。
「缘起」而「自相有」的,就是依他起性。依他起是一切缘起法,但唯识大乘是以唯识为宗,所以依他起是以「虚妄分别」为性的,也就是有漏识(众生从来没有无漏现行)。识有八种,但『根本分别』,为一切法所依止的,是称为『所知依』的阿赖耶识。「依」阿赖耶根本「识」为依,而「立缘起」所生的一切法。阿赖耶识,译为藏识,含藏有无量种子。依种子生起现行──七识及相应心所,根,尘,器世界;一切法生起时,又熏习成种,藏在阿赖耶识里。这样,阿赖耶识为种子性,一切「因果」都能「善」巧地「成立」了。唯识学者是以自相有立一切法的,所以因果也是自相有的。阿赖耶识为种子性,名为『分别自性缘起』。如眼识种子生眼识,耳根种子生耳根,贪种子生贪,青色种子生青色,黄色种子生黄色,有漏种子生有漏,无漏种子生无漏。什么种子生什么现行,什么现行又熏成什么种子。这种种子性,称为『亲生自果功能差别』,是自性生自性的因果观。不过自种子而外,还要其它的现缘,才能生果,所以叫依他起。这可见依自相有种子,生自相有现行的唯识因果观,与无自性空的因果观,是怎样的差别了!

辛四: 心外法非有,心识理非无。达无境唯识,能入于真实。
依虚妄分别识,种子生现行,现行熏种子的因果来说,「心外法」是「非有」的。众生直觉得外境实有,是客观存在的色──物质。甚至反省起来,心也好象是所对的境界。这是无始来的错乱妄执,由此而执我执法,都是遍计所执相的,是空无自性的。然假必依实,自相有而为一切假所依的「心识」,论「理」是「非无」的。如心识也没有自性,那就一切都不能成立了。识是虚妄的,但是自相有的。由于无始以来,心境相应,熏习成种子。所以识从自种子生时,那以识为性的境相种子,也就生现行,而现起能分别,所分别二相。好象是心境独立的,其实境不离心,以心识为性的。心外的境相虽没有,而不离心识的境相,也是有的,从自种子生的(这名为性境;如依心识的想象妄执而成的,才是没有的)。所以依他起的一切因果,都能成立,不过说一切以识为性吧了!这都是自相有的,不可说是空无自性了。

依唯识而成立因果,也就依唯识而立迷悟。众生不了解外境是唯识的,是颠倒错乱,为执我执法的根源。因妄执,起烦恼,造业,这都熏习在阿赖耶识里。业种成熟时,随业受报,阿赖耶识就名为异熟识,成为生死轮回的主体了。反之,如依观而通「达」实「无」外「境」,是无自性的,是「唯识」所现而立的,这就能于依他起而知遍计所执空。如境相空不可得,虚妄分别识也就因失去对象而不生。境无所得,识也就无所得,就「能」悟「入于」唯识「实性」──空相,真相。真实性是依他起自性离执所显的,所以也不能说是空的。如说:『唯所执,依他,及圆成实性;境故,分别故,及二空故说』;『依识有所得,境无所得生;依境无所得,识无所得生。由识有得性,亦成无所得;故知二有得,无得性平等』(98)。

识有所得,有自相,依此而成立因果,迷悟,为虚妄唯识系的要义。这对于五事不具的根性,真可说是善巧极了!而且依实立假,本是小乘一切有系的根本立场。一切法的实有性,十八界的实有性,以唯识义来解说,这对于摄化小乘有宗而向于大乘一切法空性的教说,不能不说是佛菩萨的难思方便!

庚四
辛一 或以生灭法,缚脱难可立,畏于无我句,佛又方便摄。
再说真常唯心系。这是依如来藏──如来界,众生界,自性清净心等为本依的。如《如来藏》,《胜鬘》,《楞伽》等经,《宝性》,《起信》等论说。在印度及中国,这一系的宏扬,是比般若经论迟一些。

中观者依彻底的我法无自性(无我)说,缘起是如幻的生灭,与无常无我的法印相合。唯识者依自相有的立场,说一切法是生灭无常的;种子六义中,第一就是『剎那灭』。对于没有补特伽罗我,也是彻底的(小乘说一切有及经部,也与唯识相近)。但这在称为『附佛法外道』,及神教徒,是极难信解的。没有我体,怎么会有轮回?剎那生灭,那前生与后生,又怎样连系?这是佛法中的古老问题,如说:『我若实无,谁于生死轮回诸趣』(99)?《楞伽经》说:『阴界入生灭,彼无有我,谁生?谁灭?愚夫者依于生灭,不觉苦尽,不识涅盘』(100)。大慧菩萨这一段问话,就是代表了一般愚夫──觉得无常无我,不能成立轮回,也不能成立解脱。在愚夫的心想中,一切是生灭的,生灭无常是苦的,那就不能发现尽苦得乐的希望了!这似乎非有常住不变的我才成。所以佛法内,佛法外,都「或」有这一类众生,「以」为「生灭法」,对于系「缚」生死与解「脱」涅盘,都是「难可」安「立」的。这类众生,佛说是「畏于无我句」的,就是听了无我,而怕系缚解脱不能成立,死后断灭而畏怯的根性。对于这,「佛又」不能不适应他们,以善巧「方便」来「摄」化了,这就是如来藏法门。

如来藏说,佛说的经典不少,会使人生起一种意解:在生死众生,或众生心中,有如来那样的体性存在,而具足智能德相,或说相好庄严的。这与印度的神我说,很接近。所以西藏的觉囊巴派,就依十部大乘经──如来藏说教典,成立神我体系的大乘佛教。中国也有这一类,以真我的体验,作为最高的法门。好在佛知道众生愚痴,预先在《楞伽经》里,抉择了如来藏说的真意义。这是摄化计我外道,而实际与大乘法空性,是一脉相通的。  

辛二
壬一: 甚深如来藏,是善不善因。
大慧菩萨所代表的众生,要求生死轮回的主体,本有涅盘佛体,佛适应这类根性,所以说如来藏。如说:『如来藏是善不善因。能遍兴造一切趣生,譬如伎儿,变现诸趣。……自性无垢,毕竟清净』(101)。如伎儿的变现诸趣,可说是轮回主体。自性无垢,毕竟清净,就开示了佛身与涅盘的本有,这如一切如来藏经广说。

如来藏是「甚深」的,如来彻底体证,了了明见;其它利根深智的大菩萨,才能分证。为什么叫「如来藏」呢?圆满究竟的佛,在众生因地,可说本来就成就了的。如说:『如来藏自性清净,转三十二相,入于一切众生身中。如大价宝,垢衣所缠。如来之藏,常住不变,亦复如是;而阴界入垢衣所缠,贪欲瞋恚不实妄想尘劳所污』(102)。所以如来藏可解说为:含摄如来一切功德,而主要是为杂染法所覆藏。因此,如离了烦恼藏,如来藏也就名为法身了。以如来藏为轮回解脱的主体来说:『即此法身,过于无边烦恼所缠,从无始世来,随顺世间,波浪漂流,往来生死,名为众生』(这就是《楞伽》的『譬如伎儿变现诸趣』);『众生界即法身,法身即众生界』(103)。众生与佛,平等无差别。所以在众生叫众生界,在菩萨叫菩萨界,在如来叫如来界。这一法门,在外表上,与印度的吠檀多哲学,大梵(法身)小我(众生界),是非常类似的。

依如来藏,成立生死与涅盘,众生与佛,所以说:「是善不善因」,就是为不善的生死杂染因,也为善的清净佛果因。但因是多种多样的,如唯识学有十因,有部立六因,这到底是怎样的因呢?有些学者,受到一本万殊──从常无而生妙有的玄学影响,以为:善与不善,是如来藏所本具的,以如来藏为体的,从如来藏所生的。关于这,这里不能多说。总之,印度的如来藏为因,是自有意义的。如《胜鬘经》说:『如来藏离有为相,如来藏常住不变,是故如来藏是依是持是建立;世尊!不离不断不脱不异不思议佛法。世尊!断脱异外有为法,依持建立者,是如来藏』(104)。这样的文句,《无上依经》,《宝性论》,都是一样的。是依是持是建立,这就是因;是增上缘,能作因。例如四大能造造色,决非以四大为体而发生造色,是依『生、依、立、持、养』──五因而说造;是说不离四大,而造色才可以生起(《楞伽经》的『如遍兴造一切趣生』,也是这样的造)。五因中的依、立、持──三因,也就是经说的『是依是持是建立』了。所以,善与不善,依如来藏而有,而不是以如来藏为体,从如来藏生出来的。为什么如来藏可以为因──依持建立,就因为是常住不变的。尽管轮回诸趣,解脱涅盘,如来藏是常住不变的,为这一切所依止的。有了常住不变的,那些听说无常无我,而怕轮回与解脱无着落的,也就可安心了。如来藏为依止因,可以举例解说。如太阳,乌云,依止虚空而有,与虚空不相离。但太阳与乌云,并不是以虚空为体,也决非从虚空生出来的!如来藏为生死涅盘因,也就是这样。

如来藏怎样的为不善因?无始以来,就有那些与如来藏不相应的,相离的有为法──阴界入,贪瞋痴等无边烦恼,都依如来藏而有;如灰尘的依明镜而有一样。有了这些,生死杂染就流转不息了。这些都是依如来藏而有的,所以说:『依如来藏故有生死』。怎样为善因呢?无始以来,就有那些与如来藏相应的,不可说异,不可分离的不思议佛法,也依如来藏而有;这就是佛性了。但这与如来藏相应而不异的,为什么不说生,而说依呢?第一,这是无为法,不可以说生。还有,如有漏种子,在阿赖耶识中,是不可说有别异的。但只能说从赖耶中的有漏种子,生有漏现行,不能说从阿赖耶识生。如说一切从阿赖耶识生,就有一因多果的过失了。所以说不异不离,也不能就说是一。同样的,众生本具的,能为无漏清净德性因的,与如来藏不能说有别异的,也只能说『依如来藏』,为依为持为建立。总之,佛是说有『常住不变』的如来藏,为善与不善所依,而一切法都能成立。  

壬二: 无始习所熏,名为阿赖耶。由此有生死,及涅盘证得。
佛说如来藏,主要是以常住不变,自性清净的法体,作为生死与涅盘的所依。如来藏在阴界入中,也就是在众生身心中,所以如来藏说,不一定与唯识的阿赖耶识相结合。但是,众生是一切由心的;阿赖耶识是所知依的根本识,所以自然地形成:依如来藏而有阿赖耶识,依阿赖耶识而有一切法的思想体系。自性清净的如来藏,在阿赖耶识(阿赖耶识是一切法的根本或中心)深处,所以到了《胜鬘经》,如来藏也就被称做『自性清净心』,与心性本净说相合,展开了真心论的思想系。但这是真实心,是核心,心髓的心,切勿误作一般的心。

《阿毘达磨大乘经》说:『无始时来界,一切法等依;由此有诸趣,及涅盘证得』(105)。界,是如来藏,也是阿赖耶识。这里面的联络是:如来藏是自性清净的,但「无始」以来,就为虚妄杂染的戏论「习」气「所熏」染,这就「名为阿赖耶」识。这如太空而为浮云所蔽,成为不明净的空界一样。所以分析阿赖耶识的内容,有真相(如来藏)与业相(戏论熏习),这二者的和合,就是阿赖耶。这在无着世亲的唯识学里,是不容易信解的,但这是依如来藏而有的阿赖耶识呀!「由此」阿赖耶识的杂染种子──不离如来藏真相的业相,就「有生死」流转的诸趣。如来藏常住不变,不离生死,所以也可说如来藏流转诸趣。这正像虚空的随方器而方,随圆器而圆一样。同时,由于阿赖耶识真相──如来藏,有不离不异的清净性;这不是阿赖耶识所摄,而是法界所摄的(唯识宗的无漏种子,也这样说,与经义相合;但说是有为生灭,就与经相违)。所以能厌生死,欣涅盘;能发心修行,破烦恼而有「涅盘」的「证得」。如彻底离一切妄染,成就一切清净功德,那就是如来藏出缠,名为法身,也不再叫做阿赖耶识了。

虚妄唯识与真常唯心二系,是适应不同的根性,开示不同的教说。但时间是前后相近,同以实有法为依而立一切法,同以心识为中心,所以又时常起着相互的影响。

辛三: 佛说法空性,以为如来藏。真如无差别,勿滥外道见!
如来适应凡夫,外道,及一分执我小乘,说如来藏常住不变,流转生死。又说:如来智能德相,相好庄严,在众生身中成就。如来藏是什么呢?真的是无边相好的如来,具体而微的在众生身中吗?真的是『外道之我』一样,成为众生,而体性就是常住清净的梵吗?如来慈悲方便,特在《楞伽经》中,抉择分明:「佛」是「说」那一切「法空性」,称之「为如来藏」的。如说:『我说如来藏,不同外道所说之我。大慧!有时,空,无相,无愿,如,实际,法性,法身,涅盘,离(无)自性,不生不灭,本来寂静,自性涅盘,如是等句说如来藏已。如来应供等正觉为断愚夫畏无我句故,说离妄想无所有境界如来藏门。……譬如陶家,于一泥聚,以人工水木轮绳方便作种种器。如来亦复如是,于法无我离一切妄想相,以种种智能善巧方便,或说如来藏,或说无我』 (106)。所以,如来藏就是甚深法空性,是直指众生身心的当体──本性空寂性。所以要花样新翻,叫做如来藏,似乎神我一样,无非适应『畏无我句』的外道们,免得听了人法空无我,不肯信受,还要诽毁。不能不这样说来诱化他,这是如来的苦口婆心!如来的善巧在此,听起来宛然是神我样子,可是信受以后,渐次深入,才知以前是错用心了,原来就是以前听了就怕的空无我性。法空性──「真如」是「无差别」的,如《宝性论》说:『法身遍无差,真如无差别,皆实有佛性;是故说众生,常有如来藏』(107)。从无差别来说,在众生就叫众生界,在佛就叫如来界了。无差别法性,是常恒清凉不变的,佛以此为性,以此为身,所以叫佛性,法身。约真如法性的无差别说,佛是这样,众生也还是这样,所以说一切众生成就如来藏了。《楞伽经》说:『为断愚夫畏无我句故』;『开引计我诸外道故,说如来藏』。《宝性论》说:使众生远离五种过,所以说佛性,第五种是:『计身有神我』(108)。这点,是如来藏教学的信行者,应深刻注意,「勿」自以为究竟了义,而其实是「滥」于「外道见」才好!  

庚五: 方便转转胜,法空性无二。智者善贯摄,一道一清净。
解说般若波罗蜜多,顺便略观法海的波澜,现在作一结束。
从大乘三系看来,不得不赞叹如来的善巧「方便」,一「转」一「转」的,越来越殊「胜」!如来藏说,可说是不可思议的方便了!但考求内容──真实,始终是现证「法空性,无二」无别。如性空唯名系,以现观法性空为主要目的,是不消说了。虚妄唯识系,虽广说法相,而说到修证,先以识有遣境无,然后以境无而识也不起,这才到达心境的都无所得。因为说依他有自相,所以离执所显空性,也非实在不可。但到底可破无边烦恼,可息种种妄执。如能进步到五事具足,还不又归入极无自性的现观吗?所以清辨辟实有空性为『似我真如』(109),大可不必!真常唯心系,虽立近似神我的如来藏说,但在修学过程中,佛早开示了『无我如来之藏』。修持次第,也还是先观外境非实有性,名观察义禅。进达二无我而不生妄想(识),名攀缘如禅。等到般若现前,就是『于法无我离一切妄想』的如来禅(110),这与虚妄唯识者的现观次第一样。所以三系是适应众生的方便不同,而归宗于法空性的现证,毫无差别。

说到方便,第一、性空唯名系,能于毕竟空中立一切法;不能成立的,要以「依实立假」为方便,说依他自相有。这是最能适应小乘根性,依此而引导回小向大的。但一般凡夫,外道,不信无常无我(空),不能于无常无我立一切法,佛就不能不别出方便,说一切众生身中有如来藏了。这对于怖畏空无我,摄引执我的(凡夫)外道,是非常有效的。摄化众生的根机,从五事具足,到五事不具的小乘等,再到一般凡夫外道,摄机越来越广,所以说方便以如来藏说为最胜,也就是最能通俗流行的理由。近见外道的『景风』说,如来藏佛性,与上帝及灵性相近,应特为贯通。这当然是外道想以此诱化佛弟子,值得大家警觉;但还是由于形式上类似的缘故。第二、于一切法空性立一切法,真是担草束过大火而不烧的大作略,原非一般所能。但事实上,离此并无第二可为一切法依的。所以为了摄化计我外道,就密说法空性为如来藏。这是好象有我为依,而其实还是无我的法空性。对于五事不具,近于小乘的根性,经上又说:『佛说如来藏,以为阿赖耶。恶慧不能知,藏即赖耶识』(111)。原来阿赖耶,还是如来藏。依如来藏而有无始虚妄熏习,名阿赖耶识,为杂染(清净)法所依。不知其实是依法空性──如来藏;可惜有些学者,不能自觉吧了!如约有漏的阿赖耶识,这只能说是生死杂染法的中心。阿赖耶识也还是依转识,要依转识的熏习,与转识有互为因果的关系。所以,阿赖耶识只是相对的依止。

如卖药一样(楞伽经有医师处方,陶家作器比喻),卖的是救命金丹。性空唯名系,是老店,不讲究装璜,老实卖药,只有真识货的人,才来买药救命。可是,有人嫌他不美观,气味重,不愿意买。这才新设门面,讲求推销术。装上精美的瓶子,盒子,包上糖衣,胶囊。这样,药的销路大了,救的命应该也多了。这如第三时教,虚妄唯识系一样。可是,幼稚的孩子们,还是不要。这才另想方法,渗和大量的糖,做成飞机,洋娃娃──玩具形式,满街兜售。这样,买的更多,照理救的命也更多了!这如真常唯心系一样。其实,吃到肚里,一样的救命。但能救命的,并非瓶子,盒子,糖衣,胶囊,更不是糖和洋娃娃,而还是那救命金丹。这叫做方便,以方便而至究竟。方便是手段,不是目的。所以『方便为究竟』的谬译,真是害尽众生!假使盒子,瓶子精美,竟然买盒子,瓶子,而不要药。不吃药,那可错了!假使买了飞机,洋娃娃,越看越好,真的当作玩具玩,那真该死了!而且,糖和得太多,有时会药力不足,有时会药性变质,吃了也救不到命。所以老实卖药,也有他的好处。三系原是同归一致的,「智者」应「善」巧地「贯摄」,使成为「一道一清净」,一味一解脱的法门,免得多生争执。最要紧的是:不能执着方便,忘记真实。读者!到底什么是如来出世说法的大意! 
丁二: 成熟众生道,佛说以四摄:布施及爱语,利行与同事。
在菩提道中,自成熟佛道的六波罗蜜多,已经说过。说到「成熟众生」的利他「道,佛说」要「以四摄」来摄化众生。四摄,是四种摄受众生的方法。在家或出家的,无论是家庭,社会,国家,或在僧团中,在信徒中,要集成群的关系,起着领导作用,得到大众的信任,肯接受教化,见于实行,就决不能离开这四摄。四摄本为共世间的,世间的领导者,都不能离四摄的原则。菩萨是以利他为先的,自然更需要四摄。从大乘的四摄利他,可知大乘的利他,是要有『同愿同行』,而菩萨处于领导的地位。

四摄中,一、「布施」:给以物质的利益,是摄受众生的要诀。无论怎样凶猛的兽类,天天喂他吃,他也会听从你。外道们以救济物资,医药等来引诱,得到信徒增加的效果,也就是合于布施的原则。所以菩萨的六度,以布施为第一。二、「爱语」:和乐的容貌,诚恳的态度,这是谈话所应有的态度。所说的话,或是世间善法,或是出世间的善法,总要使对方知道是为了他的利益。那就是呵责他,也会乐意接受的。这里面,需要谈话的技巧。三、「利行」:对他说的,要他做的,要能适合实情,使他得利益,于佛法中增长功德。所以凡是不合需要,不是他所希望,不是他所能作的,虽是善法善事,也常会使他离心。四、「同事」:要与他作同样的事。长官与士兵同甘苦,就能得兵士的爱护与尽力,这就是同事摄的一例。从前丛林里,住持与大众,过一样的生活:过堂(吃饭),上殿,坐香,出坡,一律平等,所以能统理大众,一切无碍。善财童子五十三参,善知识们都以自己所行的法门教他修学。自己所行的,与教人的不一致,这怎能得人信任服从呢?总之,菩萨是依此四摄去行,所以为众生导首,利益众生。

丙三
丁一
戊一: 初修菩提心,习行十善业;成就心不退,入于大乘道。
菩萨修学的法门,以菩提心为本,三心相应,修六度,四摄。由浅而入深,所以经论安立行位次第。如前颂所说:『渐历于诸地』,现在来作一简略的叙述。
发心修学大乘菩提道的,最「初」应发愿菩提心,「修菩提心」而使他成就。能常念上求佛道,下化众生,真的造次颠沛不离,不再退失。在行菩提心的修学中,就是受菩萨戒,修「习」奉「行十善业」。这是大乘常道,以人乘行入大乘,悲增上菩萨的风格。依经说:初学时,名十信菩萨,也叫十善菩萨。修习十心──信心,精进心,念心,定心,慧心,施心,戒心,护心,愿心,回向心:这是以修习大乘信心(菩提心)为主的。但起初,『经十千劫行十善行,有退有进,譬如轻毛,随风东西』(112)。如一直进修不退,那末经十千劫,就能「成就」菩提「心不退」,不再退转而「入于大乘道」的初阶──发心住。修习信心,要以十善,六度等来使他成就。修习信心成就,如颂说:『清净增上力,坚固心升进,名菩萨初修,无数三大劫』(113)。但信心修习成就,也不太容易。为了维护初学而心性怯弱者的信心,佛说易行道方便,不妨往生净土,等忍力成就,再修成熟众生的广大难行。或劝修天色身,成持明仙人再说。有的受不了生死道长,众生性多,佛德难思,而忘失菩提心的,佛就为说化城,让他作有限修行,小小休息,再来回入大乘。这些,都是在初学大乘,而没有成就以前,别出的善巧方便。

戊二: 以诸胜解行,广集二资粮;经一无数劫,证入于圣位。
修习信心成就,进入十住的第一住──发心住,从此一定进修大乘道。依一般的根性说,到这,菩萨道已有了一定的时限,已进入三大无数劫的开端。这里面,经说有三十位。(1)十住:一、发心住;二、治地住;三、修行住;四、生贵住;五、方便具足住;六、正心住;七、不退住;八、童真住;九、法王子住;十、灌顶住。(2)十行:一、欢喜行;二、饶益行;三、无恚恨行;四、无尽行;五、离痴乱行;六、善现行;七、无着行;八、尊重行;九、善法行;十、真实行。(3)十回向:一、救护一切众生离众生相回向;二、不坏回向;三、等一切佛回向;四、至一切回向;五、无尽功德藏回向;六、随顺平等善根回向;七、随顺等观一切众生回向;八、如相回向;九、无缚无着解脱回向;十、法界无量回向。这三阶三十位,总称为胜解行地。因为这还没有现证法性,而是「以诸胜解」来修「行」。在这三十位中,「广」修六度,四摄,积「集」福德,智能──「二」种「资粮」,都是广大无边,所以也叫『资粮位』。这三十位的进修,一共要「经」历「一」大「无数劫」的漫长时间,才能圆满,而进到能「证入于」无漏现行的「圣位」──欢喜地。

这三阶位,依《菩萨本业璎珞经》说:十住着重于空性胜解的修习成就,安住胜义;十行着重在观即空的假名有,以大悲心利益众生;十回向着重在空假平等的观慧。在十回向终了时,随顺有部,瑜伽的学者,安立『暖、顶、忍、世第一法』的现观次第,名为四加行,所以又别开为『加行位』。修菩萨行的,是利他为先,所以这三十位(十信位也如此)菩萨,多在人间为政治领袖,施行仁政来普利人群。以功德的大小,而有国王大小的分别。十善菩萨,多为小国王,及以武力统一来施行仁政的铁轮王。十住菩萨,多做统一二洲的铜轮王。十行菩萨,多做统一三洲的银轮王。十回向菩萨,多做统一四洲,不依武力的金轮王。其实,修习十信而失败了的,名为败坏菩萨,也多数感报为国王,施行利人的善政。所以初学大乘菩萨道的,多在人间,不废人间的正法。等到证入圣位,这才遍处人天,随感而应化呢!  

戊三
己一: 初住极喜地,生诸如来家,断除三种结,施德最增胜。
菩萨因地中,已现证法性的,有十地,也叫十住地。「初住」地,名为「极喜地」,也译作欢喜地。地是能生功德意思;现证法性的,依法性能生种种无漏功德(所以也叫法界),如依地而生草木珍宝一样。初地,是菩萨入见道的位次,现证法性。菩提心与法性相应,名胜义菩提心。分证了无上菩提,所以也可称为(分证)成佛了。那时,欢喜已极,如初得定的,也欢喜踊跃一样。菩萨初证圣性,得到了从来未有的出世心,尝到了从来未有的离系乐,观察如来所有的一切功德,自己都有分,能得能成,所以得到无比的欢喜。由于通达法空性,也不再有「不活畏,恶名畏,死畏,堕恶道畏,大众威德畏』了(114) 。进入初地的,名为「生诸如来家」。如来是一切佛;菩萨以智度为母,方便为父,分证了佛法身。从此能荷担佛的家业,绍隆佛种不断,真是佛子,所以说生如来家。凡是证法性的,就能断烦恼。初地菩萨所断的,是见道所断的一切烦恼障,扼要的说:「断除三种结」──身见,戒禁取,疑。中观者说:我执法执,都是烦恼障,是大小二乘所共断的。差别是:声闻直观无我无我所,断惑证真,不一定深观法空,所以不能断除习气──所知障。而菩萨是:初学就胜解法空性,深细抉择,后观无我无我所而证入法空性。所以也断三结,而且能渐断习气,习气净尽就成佛了。约所修的菩萨行来说,当然是自利利他,广修六度,四摄,无边法门。但经中约特胜的意思说,初地菩萨的布「施」功「德,最」为「殊胜」,也称为布施波罗蜜多圆满,初地菩萨是没有一样不能舍的。一地一地的功德,非常广大,如《十地经》等详说。龙树菩萨曾略摄初地的功德说:『初地名欢喜,于中喜希有;由三结灭尽,及生在佛家。因此地果报,现前修施度,于百佛世界,不动得自在。于剡浮等洲,为大转轮王;于世间恒转,宝轮及法轮』(115)。  

己二: 戒德满清净,名为离垢地。
第二地菩萨,在十波罗蜜多中,戒波罗蜜多偏胜,持「戒」功「德」,圆「满清净」。戒就是十善行,如《十地经》说:二地菩萨,自修十善,也教人修十善。以大乘心行来广行十善,达到身口意业的圆满清净(116),不再如初地那样,还有微细误犯的戒垢,所以「名为离垢地」。  

己三: 发光地忍胜,慧火除诸冥。
在说明地地进修的功德中,有两项进修历程,调和在一起。约十地修十波罗蜜多来说,前六地是施,戒,忍,勤,定,慧。但还有是:初二三地,修布施,戒善,禅定,这是以大乘心行,来修共五乘的世间善法。四五六地,修三十七道品,四谛,缘起,这是以大乘心行,来修共三乘的出世善法。这样,三四五的修道项目,就小有出入了。这只是为了安立十地阶位,而作的善巧说明,其实是每一地都圆修一切法门的。所以这小小出入,不关大旨。 初地──布施胜………修布施二地──持戒胜………修十善三地──忍辱胜………修禅定四地──精进胜………修道品五地──禅定胜………修四谛六地──般若胜………修缘起

第三是「发光地」,在十度中,「忍」波罗蜜多偏「胜」,圆满。为什么叫发光?因为第三地菩萨,勤求佛法,得闻持陀罗尼,能受持一切佛法。又勤修定学──四禅,四无色定,四无量定。由于闻法及修定,「慧」力增胜,「火」一样的光芒焕发,能「除诸冥」暗。如受持佛法,于佛法的不明,就去除了。入了深定,那邪贪,邪瞋,邪痴等闇蔽,也不会再起,心光更明净了。

己四: 进满修觉分,焰慧见无余。
第四地菩萨,约修十波罗蜜多说,精「进」波罗蜜多圆「满」了。约四五六地修共三乘法来说,是「修」习三十七「觉分」。因为精勤的修习觉分,火「焰」似的慧「光」,炽盛起来,依我「见」而来的着我,着法,种种爱着,都如火烧薪一样,「无余」永灭,所以叫焰慧地。

己五: 难胜静虑胜,善达诸谛理。
第五地名「难胜」地。约修十波罗蜜多说,「静虑」波罗蜜多偏「胜」圆满了。约修共三乘圣法说,能「善」巧通「达诸谛理」──四谛,二谛等。为什么叫难胜呢?这是经过最极艰难才能够到达的。到达什么呢?从前,初地现证法空性时,尽灭一切戏论相,所以说:『般若波罗蜜,能灭诸邪见烦恼戏论,将至毕竟空中』(117)。等到从证真定而起时,有相又来了。或是无分别后得智,或是善分别慧,所以说:『方便将出毕竟空』(118);净佛世界成就众生。那时,虽说能了知诸行如幻,其实是依胜解力,而不是如实现见的。因为在所知境上,似有实性──戏论相,还是一样的现前,不过经过般若的现证空性,依性空慧的余力,能了解是无性如幻而已。这可以举例说:如仰观天上的『云驶月运』,知道是浮云的移动,而不是明月的推移。但根识的感官经验上,还是月亮在动,不过经意识的判定,知道是云动而已。五地以前的菩萨心境,也是那样,见性空时,离一切相,不见一切法。等到了达法相时,又离去空性的证知了。一直是这样的空有不并,互相出没。由于性空慧的不断修证,般若力更强,这才能在现见一切有法时,离去那戏论的实有相,真的能双照极无自性的幻有,与幻有的无自性空。这才真是真俗无碍,空有不二。这是经无限的修习而到达的,所以叫难胜。以前初地的现证空性,是凡圣关;现在又通过第二关,可说是大小关。因为现证空有不二,才不会于生死起厌离想,于涅盘起欣乐想;真的能不住生死,不住涅盘,超出了小乘圣者的心境。

己六: 第六现前地,慧胜住灭定,佛法皆现见,缘起真实性。常寂常悲念,胜出于二乘。
进修到「第六现前地」,约十波罗蜜多的修习说,是般若──「慧」波罗蜜多偏「胜」,圆满。到这,菩萨「住」于「灭」尽「定」中。灭尽定是最胜的定,有漏的心识,都因定力而不起。如二乘圣者入灭尽定,就以为证于实际,生起入涅盘的意想。《楞伽经》说小乘的醉三昧酒,也就是入灭尽定。所以《般若经》中,佛劝菩萨们,如悲愿力不充,不要入灭尽定,免堕小乘。但到了六地菩萨,在般若慧,大悲愿的资持下,能入灭尽定,而且于定中现证法性。那时,「佛法皆现」前,了了明「见」,所以叫现前地。在这甚深的空慧中,「缘起真实性」,也就是幻有即空,空即幻有的不二平等,也能深彻照见。第五地虽能达到真俗并观,但这是极难得的。到第六地,只要『多修无相作意』,就能现证空有无碍的缘起中道。所以六地菩萨,能「常寂」,又能常「常悲念」众生。常寂是般若的现证,所以这是大悲般若不二,为大乘的不共胜法,而「胜」过了,超「出」了「二乘」的智证。

六地多修缘起观。缘起与空相应,所以也到了佛法皆现前──中道的证境。小乘有部说:缘起有四种,有名为一念缘起的,以为十二缘起,不一定约三世说,就是一念心中,也可以安立的。《华严经》的「十地品」,在说第六地时,广明缘起,也就说到这一心缘起说,如说:『三界虚妄,但是一心作。十二缘分,是皆依心……』(119)。解说与有部的大致相同。这一法义,在适应唯心论的根机与学风,展开了大乘的唯心论,起着非常的影响,佛法真是不可思议!  

己七: 远行于灭定,念念能起入;方便度炽然,二僧祗劫满。
到了第七「远行」地,那更深妙了。能「于灭」尽「定」中,「念念能起」定,也念念能「入」定。一般的入定出定,就是到了超作意位,也得有方便。而现在竟然念念能出能入。这不但是要入就入,要出就出,而且是入定就是出定,出定就是入定。这如《维摩经》说:『不起灭定而现诸威仪』(120)。由定的深妙,依定的般若,也到了『无相有功用行』的境地。上面说过,初地以来,智证空性是无相的,但出了深观,就是后得智,也还是有相现前(不要误解,以为有相就是执着)。五地能难得的达到空有不二的无相行,六地进步到只要多修无相作意,就能无相现行,但总还是间断的时间多。到了七地,就能无间断的,无相现行了。

约十波罗蜜多说,第六般若波罗蜜多,重在实智。以后还有方便,愿,力,智──四波罗蜜多,都是般若的方便妙用。所以,如说六波罗蜜多,那后四波罗蜜多,就摄在般若中了。依十度说,第七地中的「方便度」最为殊胜,如火的越来越「炽然」一样。约修行的时间说,到第七地终了,就是第「二僧祇劫满」。三大阿僧祇劫的分别,也是有特殊意义的。从发心成就,修到临入现证空性,为第一阿僧祇大劫,以后是圣者,进入第二阿僧祇大劫了。七地满,到了纯清净无相行的边缘,所以是第二阿僧祇大劫满,以后进入第三阿僧祇大劫了。因此经上说:七地如二国中间的瓯脱地带,以前是有相行,有相与无相的间杂行,无相而有功用行,以后纯是无相无功用了。第七地到了这一边缘,所以叫远行。

己八: 进入不动地,无相无功用,尽断三界惑,大愿极清净。以如幻三昧,三有普现身。
从第七地,「进入」第八地,名「不动地」。怎么叫不动呢?第七地的无相行,还是有功用的,八地是「无相」而又「无功用」的。到了这,智能,功德,都任运地增进,烦恼也不再起现行。不为烦恼所动,也不为功用所动,所以叫不动。如人在梦中渡河,用尽一切技俩,艰苦地用力过去,忽然醒来,就一切功用都息了。三界修所断的烦恼,过去没有断尽,但不致引生危险。因为菩萨并不急急的要断烦恼,只要能控制就得了。有时,还可利用烦恼,作自利利他的方便。但进入第八地,烦恼障已不断而自然断尽;所以在菩萨阶位中,八地得无生法忍,才「尽断三界惑」,如阿罗汉一样。八地菩萨的无相行,证无分别法性,得无生法忍,都可说与阿罗汉的证入涅盘一致。而断尽三界烦恼,也与阿罗汉一样。所以《十地经》说:菩萨进入第八地,要入涅盘。以佛的加持力,菩萨的本愿力,当然不会像小乘那样入涅盘的。从此进入真正不共二乘的菩萨道。五地菩萨极艰难而能进入的大乘深境(无相行),到这才完全到达。约十度说,八地的「大愿」,最「极清净」,所以能于无相无功用行中,起「如幻三昧」,于「三有」中,「普现」一切「身」,普说一切法。如普门大士观世音菩萨那样,应以何身得度者,即现何身而为说法;这都是八地以上的深行菩萨境界。无相行中,不但能知有如幻,而且是显现如幻(无戏论相),与空性平等不二;八地菩萨纯无相行,所以说八地菩萨起如幻三昧了。 

己九: 善慧无碍解,圆净一切力。
无相无功用行,到了第九「善慧」地,更为增胜。自证的,不用说是无功用的,就是为他说法,也能不待功用。九地菩萨,能得法,义,辞,辩──四「无碍解」智,在一切说法人中,为第一大法师,守护佛的法藏。菩萨能一音说一切法,为无量差别根性,一时说一切应机的法门,自然而然地不加功用。在十波罗蜜多中,九地能「圆」满清「净一切力」波罗蜜多。  

己十: 第十法云地,诸佛光灌顶,智增澍法雨,长善如大云。
「第十」名「法云地」。如王子册封了太子,要正式登位,在印度要举行灌顶礼。取四大海的水,浇灌在王子的顶上,登位礼就告完成,这与近代的加冕礼一样。菩萨到了十地,是法王子,『位居补处』,也就要圆满成佛了。这就有十方一切「诸佛」,放大光明,集合而流入菩萨的顶内。这是佛「光灌顶」,象征了一切诸佛的菩提智光,入于菩萨心中;菩萨的菩提智光,与诸佛无二无别;也就是菩萨的菩提心宝,圆满清净得与诸佛一样,这是成佛的象征。为什么叫法云呢?因为在十度的修学中,十地是「智」波罗蜜多「增」胜。除佛以外,九地菩萨的一切智能善根,都不能及。所以不但能自在说法,而且能遍法界而现神通,现身说法。降「澍」大「法雨」,如大雨滂沛,无处不满;大地的一切卉艹树木,不问大小,都得到滋润而茁长一样。法雨从法云而来,十地菩萨是:『从愿力生大慈悲,福德智能以为密云;现种种身为杂色云;通明无畏以为电光;震大雷音,说法降魔。一念一时,能于上所说微尘世界,皆悉周普,以善法雨甘露法雨』(121)。所以,十地菩萨的现通说法,能「长」养一切众生「善」根,「如大云」的时雨滂沛一样。

丁二: 菩萨所修道,三祇历十地。顿入与渐入,随机有差别。
「菩萨所修」的「道」,是发菩提心,受菩萨戒,六度,四摄。菩萨修行的时间,是「三」大阿僧「祇」劫。经历的行位,约证入法界性来说,是经「历十地」。这些,都已经在上面说到了。但还有一问题,需要解说。

菩萨修行三大阿僧祇劫,本是声闻佛教以来的定论,但大乘经却不一定。所以《起信论》抉择说:经说不定,是方便说;从信心成就到成佛,其实是一定经历三大阿僧祇劫的(122)。但龙树论的见地不同:成佛或快或慢;慢的,要无量无数阿僧祇劫呢!这到底修行成佛,有没有顿速与渐缓的分别?三大阿僧祇劫,本有二种解说。一、时间劫:如多少时间是一小劫,八十小劫为一大劫。这样的大劫,依十十为百,十百为千的进数,数到阿僧祇大劫(意思是无数,但这实在是有数量的),再数到三阿僧祇大劫,经这么久的时间修行,才能圆满成佛。二、德行劫:以功德来计算。这如以工作的产量,作为一工作日一样,要有三大阿僧祗劫──德行劫的功德,就能成就。约德行说,成佛的时间迟速就不同。如以一人的手工产量为一工作日,那以一人管理多少机器,一日的产量,就等于手工者三十或一百工作日了,这可能是相差很远的。所以,依功德来计算,三大阿僧祇劫,一切菩萨修行成佛,都是一样的,而约时间说,就大不相同了。依龙树论意,一般(如释迦佛)是经三大阿僧祗劫的,有的时间更长,但特殊的利根,是不要这样久的。也许这样的根性太少了,所以马鸣,无着菩萨们,都没有说到。总之「顿入与渐入,随」菩萨的根「机」不同,经说是「有差别」的。现在,依龙树菩萨《往生品》说(龙树又配合了《入定不定印经》的次第),略为开示。

一、如乘羊而行的。发心前进,走了很久时间,有的还是不能到。如说:『菩萨发大心,鱼子庵树华;三事因时多,成果时甚少』(123),这也许是最一般的根性了。

二、如乘马(经说如乘象)而行的。或修三大阿僧祇劫,或者百大阿僧祇劫,才能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三、如乘神通行的,其中又有三类。甲(经说如乘日月神通而行):龙树又分为二类:有的,初发心就上菩萨位;有的,多少修行,就上菩萨位。菩萨位,虽有多种解说,然依《般若经》说,是顶位,再不堕恶道,下贱家,二乘地了(如约《华严经》的行位说,是发心住)。乙(经说如声闻神通行):初发心就成大菩提,八相成道(初地分证,能于百佛世界,现身八相成道)。丙(经说如来神通行):初发心就般若相应,成熟众生,庄严佛土。这是方便道菩萨,初地以上到八地。这可见,初发心就圆满成佛,这是怎么也不会的。但发心就入初地,证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是有的;还有更高的,初发心就自利圆满,以方便道度众生了。第二类或修三大阿僧祇劫,圆满菩提,是渐机,释迦佛就是这样的根机。后三类是顿入的利根,但是希有难得的!

为什么根机有渐有顿,成佛有迟有速?问题在发心以前的准备不同。一是:『先世福德因缘薄,而复钝根,心不坚固』(124)。难怪发心以来,久久都不能达到目的。如从来不曾修学,就发心去应考一样。二是:『前世少有福德利根』(125)。这如学历差些,但在长期的服务中,经验丰富,只要不断学习,每年应考,就有录取的机会。三是:『世世以来,常好真实,恶于欺诳。是菩萨亦利根坚心,久集无量福德智能』(126)。这才初发菩提心,就能直登高位。这如学历高,研究深,一考就中。所以学佛的,最好不谈顿哪渐哪,这都是空话!最好是问问自己的准备如何!现代的中国佛教界,思想怪僻得很,不曾考虑自己:福德因缘怎样?根机怎样?福慧资粮怎样?发心学佛,非顿入不可,非立即成佛不可。不问自己,不问自己的发心,却以为这是大法,这个法门成佛容易。这如不问自己的学历及经历,只想竞选总统,一下子就位居元首一样。还有些人更可笑了!承认自己的根机钝,业障重,智能浅,却以为非修容易成佛的法门不可。这些思想,都与正法不相应!真正想发心而学佛的,应从集资粮,成利根,心志坚固──去努力修学,不问顿渐,更不问什么时候成佛,但知耕耘,才是菩萨的正常道。 

丁三: 三僧祇劫满,登于妙觉地。
修行到「三」大阿「僧祇劫」的功德圆「满」,就从菩萨地而进「登」「妙觉地」──佛地。佛的大菩提,称为『无上正等正觉』。正也译为妙,所以佛果是等觉又妙觉。从初地以来,到第八地,菩萨断尽了三界的烦恼障。而习气──所知障,从初地以上,一分分的除去。约心境说,习气是由于戏论相的显现,于法不能得无碍知见,有愚昧的意义。也因为无始来的烦恼惯习,烦恼障虽断了,而还有烦恼的气息。这些习气,声闻称之为『不染污无知』,大乘是染污的无明『住地』。这些习气,由于无相智的进修,达到不现,愈来愈薄,法空性也愈来愈明净。等到尽净销融,智能也能更悠久,更广大,更深细的了达一切。到终了时,净治了『于一切所知境界极微细着愚痴』,及『极微细碍愚痴及彼麤重』(127),这才究竟圆满成佛:『永无障一切相不显现,最清净真实显现』(128);也就是『最清净法界』显现。《般若经》说,『一念相应妙慧』,断一切烦恼习气而成佛(129)。发心修学到此,才真正是功德圆满了。

乙三
丙一: 佛身最寂灭,平等无分别。如彼摩尼珠,妙用利群生。
叙赞佛地功德,略依三身。一、「佛」自性「身」,也叫法身,是与一切佛法相应的,一切佛法所依止的。法身约圆满觉证说,是出离了烦恼藏所显的最清净法空性,圆明自在,究竟无上。从菩萨地修行以来,到达了『永离诸障,一切相不现行』,所以「最」为「寂灭」。约佛与佛说,「平等」平等。从佛而观一切──依正,生佛,人法,智如,一切一切,都是平等的。法空性「无分别」,菩提也无分别,所以说:『如如如如智,名为法身』。法身的如智不可分别,如宝珠与宝珠的光明,不能分别为二一样。经论中用种种的词句,形容赞叹佛身,都不过彷佛而已。约利他功德说,「如」「摩尼」宝「珠」一样,有微「妙」的神「用」,能「利」益一切「众生」。摩尼珠,就是如意珠。能适应众生的需求,出种种的宝物,满足众生的心。宝珠并没有思惟,也不起加行,功用,只是自然如此。佛果的利益众生,也是这样。

丙二
丁一:法性所流身,念念现一切。佛事菩萨事,二乘众生事,三世尽十方,依正悉无碍。于一现一切,一切入于一。
二、佛的「法性所流身」,或称法性所生身,就是平常所说的报身。在很多大乘经里,法身与法性所流身,并没有严格的分别(二身说)。只是约大菩萨所见的,显现无边功德的庄严相,所以又从法身中别出这报身,这是因契证法性而有的功德身。流是流类,等流,无边的功德庄严,都是法性的等流,如光与热为太阳的等流一样。

功德圆满的法性所流身,现在略为解说。法性所流身,是「念念」显「现一切」的。一切是什么呢?如「佛事」:如佛身的功德相好,佛土的清净庄严,佛的法会圆满,佛的音声遍布,佛的寿命无量,佛的智能,神通,利益众生,八相成道等。「菩萨事」:如初发心,受菩萨戒,行六度四摄,遍游十方世界,亲近供养十方诸佛,闻持十方佛说法,度一切众生,种种难行苦行,种种本生等。「二乘事」:如声闻与缘觉的初心,修行,住阿兰若,行头陀行,游化人间,入涅盘等。「众生事」:六道众生,有种种住处,种种名字,种种形态,各式各样的生活,各式各样的苦难等。这四类,就是十法界凡圣的事。还有,「三世」事,约时间说:前生,今生,后生;一念,无量劫等。「尽十方」事,约空间说:十方的无量无数,不可说不可说世界,或大或小,或正或侧,或苦或乐;山河大地,草木丛林等。这一切,不外乎「依」报──器世界;「正」报──众生与佛。这一切,有各式各样的事,从一念到无量无数不可说不可说劫,从一微尘到十方无量无边不可说不可说世界。无限时空中的无限依事正事,在念念中显现,都是「无碍」的。因为,法性所流身,遍一切处,无处不在;也就无一法而不在法性所流身中。法性所流身是无差别的,尽虚空,遍法界,等真如的,所以不离法性所流身的一切,也展转无碍而无二无别。随举「一」点,都是显「现一切」,那「一切」也就是「入」于「一」。古代天台与贤首宗师,都曾拟出了重重无尽的境界。这如《华严经》广说。  

丁二: 十力四无畏,十八不共法,大悲三不护,妙智佛功德。
清净圆满的法身,与一切功德相应。但约证法性而成就佛功德来说,为法性所流身所摄。佛的果德,难以思量,或说一百四十不共功德等。现在举几项共知的来说。一、佛有「十力」德,以降伏魔外的胜能而安立。十力是:处非处智力,业异熟智力,静虑解脱等持等至智力,根胜劣智力,种种胜解智力,种种界智力,遍趣行智力,宿住随念智力,死生智力,漏尽智力。二、又有「四无」所「畏」德,表示自利他利的绝对自信。四无所畏是:说一切智无所畏,说漏尽无所畏,说尽苦道无所畏,说障道无所畏。三、又有「十八」佛「不共法」德,约不共凡夫、小乘而立。十八佛不共法是:身无失,语无失,念无失,无异想,无不定心,无不知已舍。欲无减,精进无减,念无减,慧无减,解脱无减,解脱知见无减。智知过去无着无碍,智知未来无着无碍,智知现在无着无碍。身业随智能行,语业随智能行,意业随智能行。四、又「大悲」德。五、「三不护」德。三不护是,如来的三业,清净现行,决无过失,不用怕人知而藏护自己。六、「妙智」德,就是如来的无师智,自然智,一切智,一切种智等。这些「佛功德」,都是最清净,最圆满的。

丁三: 佛住于净土,十八事圆满。与诸菩萨众,受用于法乐。
法性所流身「佛」,是一定「住于净土」的。但这是遍法界土,以「十八事圆满」来表显的;不可说东方,西方,多大多小的。这圆满净土,如《佛地经》,《解深密经》序说:『薄伽梵住最胜光曜七宝庄严,放大光明,普照一切无边世界;无量方所,妙饰间列;周圆无际,其量难测;超过三界所行之处;胜出世间善根所起;最极自在净识为相;如来所都;诸大菩萨众所云集;无量天龙人非人等常所翼从;广大法味喜乐所持;作诸众生一切义利;灭诸烦恼灾横缠垢;远离众魔;过诸庄严,如来庄严之所依处;大念慧行以为游路;大止妙观以为所乘;大空无相无愿解脱为所入门;无量功德众所庄严,大宝华王众中建立大宫殿中』(130)。这一段净土的叙述中,有十八圆满:一、显色圆满;二、形色圆满;三、分量圆满;四、方所圆满;五、因圆满;六、果圆满;七、主圆满;八、辅翼圆满;九、眷属圆满;十、任持圆满;十一、事业圆满;十二、摄益圆满;十三、无畏圆满;十四、住处圆满;十五、路圆满;十六、乘圆满;十七、门圆满;十八、依持圆满。

十八圆满净土的佛,是法性所流身。又可分为二:约佛说,又名自受用身;约大菩萨所见来说,又名他受用身。为什么叫受用呢?如前任持圆满说:『广大法味喜乐所持』。佛住在净土中,自受用法乐,而为大菩萨说法,菩萨们也就受用法乐。在这圆满的净土中,法喜充满,所以说:佛「与诸菩萨众」,都在净土里,「受用」大乘微妙的「法乐」。  

丁四: 诸法真实义,及证真实慧,无变异差别,是故无别乘。
住于圆满净土的法性所流身,为大菩萨说法,是五乘,三乘,还是一乘呢?当然是一乘法。佛是觉者,以大菩提为体性;一切自利利他,都以觉为本。佛出世说法的大事因缘,就是要人开示悟入佛之知见──大菩提。所以,佛法是以觉证为宗本的。说到觉证,分别来说,所证的「诸法真实义」,是离妄想的法空性。众生以为真实的,都是自性见,戏论相;法无性空,才是一切法的真相。所以经上说:『诸法无所有性,是诸法自性』(131)。在这真实义中,没有差别可说。就是我空性与法空性,也是如草火与炭火一样,虽所烧不同,而火性并没有差别。能「证真实」义的智「慧」呢,一得永得,得到了就不会失去。无为般若,依无漏习气而显发,不是剎那生灭法。所以,这所证真如与能证的正智,都是「无变异」的。真如虽在缠而还是这样,离垢清净也还是这样,没有变异;正智是法性相应的无为功德,也没有变异。这都是无「差别」的:如与智,也只是依世俗而安立,而在现觉中,没有如与智的对立。佛法的真实是这样,没有变异,没有分别,这那里还有五乘、三乘呢?「故」佛为大菩萨开示大法,「无」有「别乘」,唯是一道一清净的一佛乘。虽然菩萨要知权知实,所以于一乘说无量乘,但在菩萨法中,一切都归于一。

丙三
丁一: 佛得不动身,悲愿化三有,示净或示秽,咸令入涅盘。
三、化身:化身是为地前菩萨、二乘、凡夫而现起的佛身。依法身而起法性所流身,如依太阳而有光与热;光与热遍一切处,但不能离于太阳。化身却不同了,如水中的月影一样,只是经水的反映而现起月的影子。法身「佛」是常住的,没有来去,也没有出没,所以说「得不动身」。但由「悲愿」所熏发,为了「化」度「三有」众生,能无功用地现起化身,有来有去,有生有没,如长者入火宅那样。化身的化导众生,示现的佛身,有高大身──千丈,百丈,或者丈六身。示现的寿命,或千劫,百劫,或八十岁。「示」现的国土,或是「净」土,「或示」现「秽」土。虽然,圆满报土,遍一切处,只要众生的智能增进,什么地方,当下就是圆满的净土。如娑婆世界是秽土,但在螺髻梵王看来,是宝庄严净土。如极乐世界,也是化土,但依净土论说,如圆修五门成就──智能,慈悲,方便回向功德成就,也就能入圆满报土。但约适应部分众生的善根成熟而现起来说,凡国土而可说东方,西方,南方,北方的;佛寿与佛身的长短,可说有限量的,都是化身化土。化身佛为什么示现这些差别呢?因众生根性不同,有的应以苦切语:三恶道是这样的苦,众生界是这样的苦,能因此发心修行,这是折伏门。有的应以爱语:这么清净,那么自在,就肯发心修行,这是摄受门。化身佛就是以这折摄二门来成就众生的。随机适应,如药能治病,就是妙药,所以不应该生优劣想。如释迦佛出秽土,弥勒佛出净土,佛法并没有什么差别。又如秽土修行不容易,佛劝人往生净土,容易成就。但《维摩诘经》,《无量寿佛经》却说:秽土修行一日,胜于在净土修行一劫,秽土比净土修行更容易(132)。又如经中,释迦佛赞叹净土,使大众羡慕,而净土菩萨来参加释迦佛的法会,净土佛总是告诫大众,不要生轻慢心。所以,这是佛的悲愿,应化三界众生的二大方便,目的都是「令入涅盘」,出离生死,同归佛道。

丁二: 为除众疲乏,化作可爱城;终示真实相,故唯一佛乘。
化身佛的说法,是不尽一致的。有的佛土,杂说五乘,三乘法,有出家与在家。有的但说一乘法,没有出家众;有的佛也不现出家相的(传说天王佛如此)。有的说三乘而终归于一乘法的;有的说三乘法,因为听众的根机不成熟,没有说一乘而佛就入了涅盘(传说多宝佛如此)。以释迦佛应化娑婆世界而说法来说,起初说三乘法,末后才会归一乘。佛在《法华经》中,开示这『为实施权,开权显实』的教化历程说:有些发了菩提心的,但在生死道长,众生性多的情形下,忘失了,退失了。像这类根性,越是给他说佛道的高深伟大,越是不敢修学。所以佛设方便,说有声闻与缘觉乘,容易修行,容易了生死,又快又好,能得究竟的解脱,大家这才发心修学了。这如商队远行,经不起长途跋涉的疲劳,有的不愿前进。商主「为」了解「除」大「众」的「疲乏」,免得大众退回,所以方便「化作可爱」的「城」市。向大众宣告:经商的目的地到了,就在前面。大家这才鼓起勇气前进,在都市中,衣食起居,一切都得了满足。等到大众休息一番,疲劳恢复了,商主这才对大众说:这是化城,真正的目的地──宝城,还在前面。大众精神饱满,再向目的地前进。这如佛等弟子依法修行,证了阿罗汉果,「终」于又说明二乘是方便的,开「示」为令众生悟入佛之知见的「真实相」。「故」佛虽说三乘,其实「唯一佛乘」;惟有佛是大涅盘,二乘的涅盘,也不是真实的。佛说一乘,经论中虽约种种的意义说,然总不外乎:如实道无二无别,所以终归于一极。 

甲二: 一切诸善法,同归于佛道;所有众生类,究竟得成佛。
从一佛乘的立场来说,「一切诸善法」,都是「同归于佛道」的。不但是出世的三乘善法,归于佛道,就是人乘,天乘善法,世间的一切──一念善心,一毫善行,都是会归于佛道的。所以,佛法是善法的别名。到底什么是善法?向于法的,顺于法的,与法相应的,就是善,就是佛法。所以凡随顺或契合缘起法性空的,无论是心念,对人应事,没有不是善的。因此,善的也叫法,不善的叫做非法。有些论师,于法起自性见,这才说:这是有漏善法,这是无漏善法,这是二乘善法,这是佛善法。随众生的情执来分别,善法就被分割为不同的性类。虽然现实众生界,确是这样的,但约契理来说,就不是这样。善法就是善法;善法所以有有漏的,无漏的,那是与漏相应或不相应而已。如加以分析,有漏善是善与烦恼的杂糅,如离烦恼,就是无漏善了。所以古代有『善不受报』的名论;众生的流转生死,是由于烦恼及业。生人及天,并不由于善法,而是与善法相杂的烦恼。一切众生,『初一念识异木石,生得善,生得恶』(133),生来都是有善的,所以都有向上,向乐,向光明的趣向。不过没有以佛道为宗时,就演成种种歧途,种种外道,生人,生天。如一旦发见究竟目标,归心于佛乘时,这一切都是成佛的方便。所以,向佛一举手,一低头;『一称南无佛,皆已成佛道』(134)。这如民族而缺乏贤明领袖,没有正确国策,虽人民还是那样的人民,也还是想求进步,而结果往往走入歧途,国计民生,都很不理想。如有贤明领袖,提示完善政策,大家向这而集中力量,齐一步伐,就会进入理想的时代一样。所以,「一切众生类」,不是没有善法,而只是还没有贯彻。但有了善法,向上向光明,终究会向佛道而迈进的,也就「究竟」要「得成佛」的。一切众生,同成佛道,是了义的,究竟的。所以修学佛法的,应不废一切善法,摄一切善法,同归于佛道,才是佛法的真实意趣! 末了,谨祝读者必当成佛!
注【5-001】《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卷五(「大正」卷八.二五0页上──二五六页中)。

注【5-002】《杂阿含经》卷一一(「大正」卷二.七二页下)。

注【5-003】《妙法莲华经》卷二(「大正」卷九.一0页下)。

注【5-004】《妙法莲华经》卷二(「大正」卷九.一六页中)。

注【5-005】待考。

注【5-006】《菩提道次第广论》卷八引论(四七页下)。

注【5-007】《大智度论》卷四0(「大正」卷二五.三五0页上)。

注【5-008】《大智度论》卷五八(「大正」卷二五.四七二页下)。

注【5-009】《大智度论》卷三九(「大正」卷二五.三四五页上──中)。

注【5-010】《大智度论》卷三八(「大正」卷二五.三四二页中)。

注【5-011】同上。

注【5-012】《妙法莲华经》卷四(「大正」卷九.二八页上)。

注【5-013】《大毘卢遮那成佛神变加持经》卷七(「大正」卷一八.五四页下)。

注【5-014】《妙法莲华经》卷一(「大正」卷九.八页下)《大乘起信论》(「大正」卷三二.五八三页上)。

注【5-015】《维摩诘所说经》(「大正」卷一四.五五0页中)。

注【5-016】《大智度论》卷三二(「大正」卷二五.二九八页中)。

注【5-017】《妙法莲华经》卷一(「大正」卷九.九页中)。

注【5-018】《大般若波罗蜜多经》卷三四八(「大正」卷六.七八七页中)。

注【5-019】《妙法莲华经》卷四(「大正」卷九.二九页上)。

注【5-020】《大智度论》卷三六(「大正」卷二五.三二三页下)。

注【5-021】同上。

注【5-022】《坛经》(「大正」卷四八.三三九页中)。

注【5-023】《大般若波罗蜜多经》卷四一二(「大正」卷七.六七页中)。

注【5-024】《入中论》卷一引论(三页下)。

注【5-025】《大毘卢遮那成佛神变加持经》卷一(「大正」卷一八.一页中──下)。

注【5-026】《胜鬘师子吼一乘大方便经》(「大正」卷一二.二一七页中)。

注【5-027】《妙法莲华经》卷三(「大正」卷九.一九页中)。

注【5-028】《菩提道次第广论》卷九引经论(六七页上)。

注【5-029】《仁王般若波罗蜜经》卷上(「大正」卷八.八二七页中)。

注【5-030】《大般若波罗蜜多经》卷四一六(「大正」卷七.八八页下)。

注【5-031】《大智度论》卷二九(「大正」卷二五.二七三页上)。

注【5-032】《出曜经》卷一六(「大正」卷四.六九七页上)。

注【5-033】《入中论》卷一(二六页上)。

注【5-034】《摄大乘论释》卷六(「大正」卷三一.四一四页中)。

注【5-035】《十住毘婆沙论》卷五(「大正」卷二六.四0页下──四一页上)。

注【5-036】《十住毘婆沙论》卷五(「大正」卷二六.四一页中)。

注【5-037】《十住毘婆沙论》卷五(「大正」卷二六.四二页下)。

注【5-038】《十住毘婆沙论》卷五(「大正」卷二六.四三页下)。

注【5-039】《十住毘婆沙论》卷五(「大正」卷二六.四五页下)。

注【5-040】《大乘起信论》(「大正」卷三二.五八三页上)。

注【5-041】《十住毘婆沙论》卷六(「大正」卷二六.四九页中──下)。

注【5-042】《十住毘婆沙论》卷五(「大正」卷二六.四五页上)。

注【5-043】《菩提道次第广论》卷一二(三七页下)。

注【5-044】《菩提道次第广论》卷一四引经(四九页上)。

注【5-045】《解深密经》卷三(「大正」卷一六.六九八页上)。

注【5-046】《解深密经》卷三(「大正」卷一六.六九八页中、上)。

注【5-047】《佛垂般涅盘略说教诫经》(「大正」卷一二.一一一一页上)。

注【5-048】《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卷三(「大正」卷八.二三四页上)。

注【5-049】《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卷一四(「大正」卷八.三二三页中)。

注【5-050】《维摩诘所说经》卷中(「大正」卷一四.五四九页下)。

注【5-051】《大智度论》卷七九(「大正」卷二五.六一八页下)。

注【5-052】《大智度论》卷四三(「大正」卷二五.三七一页上)。

注【5-053】《大智度论》卷七0(「大正」卷二五.五五二页上)。

注【5-054】《大智度论》卷一八(「大正」卷二五.一九六页上)。

注【5-055】《辨中边论》卷下(「大正」卷三一.四七四页中)。

注【5-056】《付法藏因缘传》卷二(「大正」卷五0.三0二页下)。

注【5-057】《大智度论》卷四一(「大正」卷二五.三五八页下)。

注【5-058】《杂阿含经》卷一三(「大正」卷二.九二页下)。

注【5-059】《中论》卷四(「大正」卷三0.三三页中)。

注【5-060】《解深密经》卷二(「大正」卷一六.六九三页下)。

注【5-061】《菩提道次第广论》卷一九引经(四九页下)。

注【5-062】《妙法莲华经》卷一(「大正」卷九.八页中)。

注【5-063】《大智度论》卷三一(「大正」卷二五.二八七页中)。

注【5-064】《大智度论》卷二六(「大正」卷二五.二五四页上)。

注【5-065】同上。

注【5-066】《大智度论》卷三一(「大正」卷二五.二九二页中)。

注【5-067】《大智度论》卷三一(「大正」卷二五.二八七页中──下)。

注【5-068】《大智度论》卷三一(「大正」卷二五.二八八页中)。

注【5-069】《大智度论》卷三一(「大正」卷二五.二九二页中)。

注【5-070】《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大正」卷八.七四九页中)。

注【5-071】《宝行王正论》(「大正」卷三二.四九四页上)。

注【5-072】《解深密经》卷一(「大正」卷一六.六九二页中)。

注【5-073】《大智度论》卷三一(「大正」卷二五.二八九页上)。

注【5-074】《大智度论》卷四0(「大正」卷二五.四九六页下)。

注【5-075】《大智度论》卷一(「大正」卷二五.六一页中)。

注【5-076】《大方广佛华严经》卷二六(「大正」卷九.五六四页下)。

注【5-077】《大智度论》卷七一(「大正」卷二五.五五五页上)。

注【5-078】《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卷三(「大正」卷八.二三三页中)。

注【5-079】《大智度论》卷七一(「大正」卷二五.五五六页中)。

注【5-080】《大乘掌珍论》卷下(「大正」卷三0.二七四页下)。

注【5-081】《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大正」卷八.八四八页下)。

注【5-082】《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大正」卷八.七四九页中)。

注【5-083】《辨了不了义善说藏论》卷三引经(一页上──下)。

注【5-084】《辨了不了义善说藏论》卷三引经(二页下)。

注【5-085】《维摩诘所说经》卷中(「大正」卷一四.五四七页下)。

注【5-086】《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卷七(「大正」卷八.二七一页下)。

注【5-087】《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卷八(「大正」卷八.二七六页上──中)。

注【5-088】《中论》卷四(「大正」卷三0.三三页上)。

注【5-089】《菩提道次第广论》卷一七引论(三二页上)。

注【5-090】《解深密经》卷二(「大正」卷一六.六九五页中)。

注【5-091】《解深密经》卷二(「大正」卷一六.六九六页上)。

注【5-092】《大智度论》卷六三(「大正」卷二五.五0三页下)。

注【5-093】《解深密经》卷二(「大正」卷一六.六九四页上)。

注【5-094】《瑜伽师地论》卷三六(「大正」卷三0.四八八页中)。

注【5-095】《解深密经》卷二(「大正」卷一六.六九三页上)。

注【5-096】《解深密经》卷二(「大正」卷一六.六九四页上)。

注【5-097】《瑜伽师地论》卷三六(「大正」卷三0.四八八页下)。

注【5-098】《辨中边论》卷上(「大正」卷三一.四六四页下──四六五页上)。

注【5-099】《成唯识论》卷一(「大正」卷三一.二页中)。

注【5-100】《楞伽阿跋多罗宝经》卷四(「大正」卷一六.五一0页中)。

注【5-101】同上。

注【5-102】《楞伽阿跋多罗宝经》卷二(「大正」卷一六.四八九页上)。

注【5-103】《不增不减经》(「大正」卷一六.四六七页中)。

注【5-104】《胜鬘师子吼一乘大方便经》(「大正」卷一二.二二二页中)。

注【5-105】《摄大乘论本》卷上引经(「大正」卷三一.一三三页中)。

注【5-106】《楞伽阿跋多罗宝经》卷二(「大正」卷一六.四八九页中)。

注【5-107】《究竟一乘宝性论》卷三(「大正」卷三一.八二八页上)。

注【5-108】《究竟一乘宝性论》卷四(「大正」卷三一.八四0页下)。

注【5-109】《大乘掌珍论》卷下(「大正」卷三0.二七五页上)。

注【5-110】《楞伽阿跋多罗宝经》卷二(「大正」卷一六.四九二页上)。

注【5-111】《大乘密严经》卷上(「大正」卷一六.七四七页上)。

注【5-112】《仁王护国般若波罗蜜经》卷下(「大正」卷八.八四一页中)。

注【5-113】《摄大乘论本》卷下(「大正」卷三一.一四六页中)。

注【5-114】《大方广佛华严经》卷二三(「大正」卷九.五四五页上)。

注【5-115】《宝行王正论》(「大正」卷三二.五0三页下)。

注【5-116】《大方广佛华严经》卷二四(「大正」卷九.五四九页上)。

注【5-117】《大智度论》卷七一(「大正」卷二五.五五六页中)。

注【5-118】同上。

注【5-119】《大方广佛华严经》卷二五(「大正」卷九.五五八页下)。

注【5-120】《维摩诘所说经》卷上(「大正」卷一四.五三九页下)。

注【5-121】《大方广佛华严经》卷二七(「大正」卷九.五七三页中)。

注【5-122】《大乘起信论》(「大正」卷三二.五八一页中)。

注【5-123】《大智度论》卷四(「大正」卷二五.八八页上)。

注【5-124】《大智度论》卷三五(「大正」卷二五.三四二页下)。

注【5-125】同上。

注【5-126】同上。

注【5-127】《解深密经》卷四(「大正」卷一六.七0四页中──下)。

注【5-128】《摄大乘论本》卷下(「大正」卷三一.一四八页下)。

注【5-129】《大般若波罗蜜多经》卷三七二(「大正」卷六.九一九页中)。

注【5-130】《佛说佛地经》(「大正」卷一六.七二0页中──下)《解深密经》卷一(「大正」卷一六.六八八页中)。

注【5-131】《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卷一0(「大正」卷八.二九二页中)。

注【5-132】《大阿弥陀经》卷下(「大正」卷一二.三三八页中)《维摩诘所说经》卷下(「大正」卷一四.五五二页中)。

注【5-133】《仁王护国般若波罗蜜经》(「大正」卷八.八二八页下)。

注【5-134】《妙法莲华经》卷一(「大正」卷九.九页上)。